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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往事——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书信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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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7-17 07:57 星期五

  

   作家的书信,可供研究者参考,自无异议;可是,我们不做研究的普通读者,也爱读信,老实说,多少有点八卦心理吧。我买赵清阁先生编的这本书信集锦,就存了要从这些信里寻找赵清阁与老舍的恋情的心理。赵清阁先生在《前言》里说:“早年我多次编辑报刊,结识了一些文化人,而且成了朋友。因此,几十年来的交往,积累了不少信札,我都珍藏着。这些信札由于出于文化人的手笔,每封信都像一篇美妙的散文,读来无论内容或是文字,皆能受到教益。可惜‘文革’一场浩劫损毁殆尽,最令人伤心遗憾的是,我随身保存了几十年的友人田汉、洪深、徐悲鸿、老舍、傅抱石等的书信,十分宝贵,全被造反派红卫兵拿去,‘文革’后曾经一再向抄家单位追还,至今杳无消息。”我查了一下目录,果然田汉、洪深、徐悲鸿、傅抱石的信一封也没有,可是老舍的信,还有四封。可见,这里有一个信息:老舍的信,是“随身保存”的;老舍的信并未“全被造反派红卫兵拿去”。

  “著名女作家赵清阁先生成名于三十年代,在编剧、小说、散文和旧体诗词诸多领域里都卓有建树,是把《红楼梦》改编成话剧的第一人,同时也是一位擅长花鸟的丹青高手。”这是陈子善对赵清阁一生成就的高度概括。在《赵清阁先生两题》里,陈子善写到:“赵清阁在抗战期间不但与老舍合作了话剧剧本《桃李春风》和《虎啸》等,更与老舍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赵清阁为此终身未嫁。这段爱情佳话,不,应该说是苦恋,现在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据赵清阁和老舍共同的好友赵家璧先生生前见告,老舍和曹禺一九四六年初应美国国务院美中文化合作计划之请联袂访美,因《骆驼祥子》英译本的成功,老舍留在了美国,设想今后专事英文著述,并把赵清阁也接到美国,为此他曾与赵家璧多次书信往返(可惜这些重要信件在文革中被抄走,至今下落不明)。”“据说赵清阁临终前把老舍写给她的七八十封‘情书’统统付之一炬,真是可惜啊!”(《这些人,这些事:在文学史视野下》页126,湖北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版)

  可惜,赵家璧收藏的老舍的信,也下落不明,那些信里,一定有更多史料。赵家璧在《老舍和我》里说,老舍给赵家璧的信有二百多封,“其中多数是从美国用洋纸写的一叠叠来信;他的来信大约可分为三个时期:三十年代从山东写给我的,都是关于出书的;四十年代从美国写来的,有谈如何出好《老舍全集》的,有对每书谈些自己的看法的,有时附以新写的序文要我排在书首,也谈在美国的生活和与美国出版商、译者和电影导演之间打交道的情况,当然指示我如何照顾好他在北碚的家属等等私事。这一部分书信内容丰富,数量也大,为研究老舍生平和作品最重要的资料。第三部分是五十年代回国初期,……”这些书信和赵家璧收藏的所有作家书信一起,有五六百封之多,一九六六年六月的一天,交给了一个造反派的头头。后来,这批书信归入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人事室档案中,文革期间找赵家璧外调老舍情况的两位北京人还到档案室查阅过,可是,到了文革后期,它们竟下落不明了。赵家璧说:“想想此事发生在一个文艺出版单位里,而时间又在邓小平同志出来主持中央工作的一九七五年,此种大有可疑之点。我仅希望有那么一位懂行的好心人代我把它保存下来了;那么,信件还在人间,总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文坛故旧录》页70,中华书局2008年7月版)

  牛汉回忆说赵清阁清雅细腻,“她在重庆时期和老舍在北碚公开同居,一起从事创作,共同署名。后来胡絜青得到消息,万里迢迢,辗转三个月到重庆冲散鸳鸯。”牛汉主编《新文学史料》时,“到上海见到赵清阁,问她能不能写点回忆录?赵清阁向我展示老舍一九四八年从美国写给她的一封信(原件):我在马尼拉买好房子,为了重逢,我们到那儿定居吧。”(《我仍在苦苦跋涉》页201,三联书店2008年7月版)

  这些回忆是可以互相印证的,可见,即使被“冲散鸳鸯”,老舍到美国后,还是计划买所房子,接赵清阁去重逢团聚的。

  如今仅存的四封信,都是老舍从美国回来之后写给赵清阁的,他们之间的情感,从书信里的称呼中,我们还能体会得到。一九五五年四月二十五日的信里,老舍称赵清阁为“珊”,信的落款是“克”,补注里说:“此信开头的称谓和结尾的署名,赵清阁抄录时改为‘清弟’和‘舍’,现据原信改回。据赵清阁先生说,‘珊’和‘克’是她据英国小说家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改编的剧本《此恨绵绵》中的两位主人公安苡珊和安克夫的简称,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她和老舍在通信中常以此相互称呼。”可以想见,那被付之一炬的七八十封“情书”里的称呼,肯定也是“珊”和“克”。

  老舍对赵清阁,未能忘情,此后的信里,虽很克制,改称“清弟”,可是,歉疚、思念和关切还是有的,“你总是为别人想,连通信的一点权益也愿牺牲。这就是你,自己甘于吃亏,绝不拖住别人!我感谢你的深厚友谊!”“近日思念甚切,因王莹由南返京,说在沪没见到你。我甚不放心,也不敢写信。昨得函,始悉你又病了。我前日给家璧函,提到我的关心,叫他去看你。切盼你病况急速好转。”“昨得家璧兄函,知病势有发展,极感不安,千祈静养,不要着急,不要苦闷。”据林斤澜回忆,有一次他和汪曾祺一起去拜访老舍,胡絜青出来敬茶,老舍竟对客人介绍说:“这是我屋里的,什么也不懂。”以老舍先生的修养,对夫人鄙称为“屋里的”,并加以“什么也不懂”,表达的应该不是一种评价,而是一种情绪。这是“心里有人”的表现。

  赵清阁对老舍,痴心苦恋,终生未嫁,不只老舍给她的每一个字条都悉心收存,后来朋友们怀念老舍的文章,她都专门剪贴成册。一九九一年,她把自己收藏的珍贵字画捐献给上海博物馆,独留了老舍一九六一年题赠的祝寿联“清流笛韵微添醉,翠阁花香勤著书”,挂在家里,晨昏相对。她把对老舍的爱恋深深的埋在心里,后来写了许多回忆文友的文章,可就是没有专门写关于老舍的文章。牛汉为《新文学史料》组稿时,给赵清阁写信说:“您是文艺界的长辈,半个世纪来的各种事经历得不少,希望从事创作的余暇不断为《史料》写些回忆文章,长长短短都可。郭老之外,我知道您有必要追念一些交往有深度的大家,不仅是从个人情感应写,主要是为文学史提供真挚的血肉的文字,或者先写好,俟适当时期再发表,不知以为如何。放开心怀写,请勿有何思虑。您的文章总是从容而有情致,读者喜欢读。”编者这样几近恳求,赵清阁先生也未为所动,坚持把对老舍的思念和爱恋藏在心里。她这样的做法,不仅得到同辈的朋友赞赏,后辈也为其感动。老舍和赵清阁共同的朋友马宗融的女儿马小弥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致赵清阁的信里还说:“您太苦了,太委屈了。本来,您完全可以抛开尘世的种种,为自己的幸福争一下的。可您没有。您默默地、冰清玉洁地活了一世,很苦的!”

  世间物事,无非情理二字,合情合理的好事,总归不占多数,此所谓不如意者常八九也。人之为人,大约即在未免有情,可是,就是人之常情,也有未必合理的。在情理相悖时,或者守理而害情,或者随情而逾理,这里的选择,很难说有什么是非之分。也许,只有身处于情不忍于理不合的两难抉择的人,才能体会赵清阁痴情苦恋一生坚持的不易。(2009-7-16于有不读斋)

  【《沧海往事——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书信集锦》,赵清阁编,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10月版】


书信里的沧海往事

——读赵清阁的《沧海往事: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书信集锦》

□王文静

 

书信里的沧海往事

  我家淘书迷先生,去年从旧书市场淘到一本缺了封面的赵清阁编的《沧海往事: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书信集锦》。因为照顾我家年幼小孩,一直没有时间细读。今年冬天,孩子能四处走动,我也能稍稍抽出点时间,读些自己想读的书。赵清阁的这本书信集锦就成了首选。

  一直觉得读书信集,没必要非得从头至尾,按顺序、按常规一页一页地读。完全可以想读谁的信,一查目录,翻至所示页数,一阅了之。《沧海往事》中吸引我的,是女人之间的书信往来。不过让我最动心的倒不是篇数最多的,冰心写给赵清阁的那些。而是唯一的一封陆小曼的信,写于1947年4月,很短:“清阁,今夏酷热甚于往年,常人都汗出如浆,我反关窗闭户,僵卧床中,气喘身热,汗如雨下,日夜无停时,真是苦不堪言……”

  一封短之又短的信札,让我瞬息不忍再读。想起曾经读过的陆小曼传记,知道诗人徐志摩离世以后,小曼家门可罗雀,鲜有人问候诗人遗孀。即便关注,更多是谩骂、奚落、嘲讽她曾经的奢靡,以及与全盘照料她生活的翁瑞午的暧昧关系。而从旧时泥沼拯救出她的,应该首推赵清阁。20世纪40年代,赵清阁从重庆返回上海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徐志摩夫人陆小曼,后来她们交往渐多,感情日深。正是赵清阁不断规劝,陆小曼才戒掉吸食鸦片的嗜好,而再度振作开始写作和绘画的。病弱的陆小曼能顽强地走完后半生,也多亏有赵清阁的陪伴。

  短短的信札,透露出陆小曼对赵清阁推心置腹的信赖,以及渴望向她倾诉的情愫。因为,这时还会有谁像清阁这样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呢?以至于陆小曼临终,还要托付赵清阁设法让她跟徐志摩合葬。而这,却成了赵清阁的一生憾事。

  赵清阁的这本书信集锦收录了50位作家写给赵先生的信,首数冰心最多61封,茅盾第二20封,施蛰存的9封,苏雪林的7封,陆小曼和罗玉君各有1封。而老舍写给赵清阁的信仅有4封。老作家杜宣说过:“赵清阁生前把自己的大部分书、画及其他资料都捐献了,可是唯独烧毁了老舍先生给她的四十多封信。”据说赵清阁最初抄录原信时,将抬头称谓和信末署名写为“清弟”和“舍”。史承钧先生在出版前,又对照原信改回,即最初的“珊”、“克”,并在信旁加注:“据赵清阁先生说,‘珊’和‘克’是她据英国小说家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改编的剧本《此恨绵绵》中的两位主人公安苡珊和安克夫的简称,40年代至50年代,她和老舍在通信中常以此相互称呼。”

  读《沧海往事》里前辈作家的书札,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过去的战乱年代,赵清阁,一个逃婚离家的旧时女子,在著书绘画的同时,还与当时活跃在文坛上众多的文人墨客,一起竭诚为中国的解放事业奉献自己的光和热,彼此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只是听说赵清阁1999年辞世,这本《集锦》还找不到出版社出版,直到上海大学的老舍研究专家史承钧教授,在她的原编材料上加了许多编注、补注,最后交给上海文艺出版社才得以出版。说起来,赵清阁先生于1996年底即已编竣此书,却至2006年10月才出版面世,这中间竟过去了10年时间。真为这位前辈作家感到遗憾和委屈,更为当今文化面临诸多问题而“杞人忧天”地感到担心。



 

徐一贯:“新闻界的赵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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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界的赵树理”
2013年2月21日,徐一贯的遗珠徐明亮打电话告诉我,他的父亲于2月20日7时35分与世长辞,享年99岁。我不禁黯然神伤,为自己的老首长而戚然,又为之欣然,他颐享天年,活了差不多一个世纪。于是,我发去唁电,尊称老首长为党报界巨擘。 
  徐一贯,山西省泽州县东沟村人,是我只隔二里路的老乡。儿时在村小学读书,听到暗传他是共党。我当小学教员时,学生(徐一贯亲戚)告诉我,他家地窖里藏有一批图书,我立即前往找出《响导周报》《中国青年》《共产主义ABC》等书籍。1945年,我到东沟镇高小读书,知道了东沟镇第三高小是晋城县(泽州县于1914年改为晋城县)最早的革命活动中心。徐在这里当过教员,并以教员身份为掩护,进行党的地下活动。 
  后来我才弄清楚,徐一贯青年时,曾在山西省立长治师范读书,因为组织抗日救亡宣传,被开除学籍。离校后的1936年,他到东沟镇的县立第三高小任教,解放军中将徐春阳、我的兄长韩钟魁都是他的学生。徐一贯是东沟地区抗日救亡运动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他引导学生响应党关于“一二·九”运动的号召,到附近农村去发动民众;他订阅了上海等地的大量进步书刊,成立了新知研究会、民族革命学校,出版了春雷壁报。在徐的主持下,新知研究会开过三次会议,第一次会议,讨论中国农村社会的性质和革命的任务。1936年4月,牺盟会东沟支部成立,徐任发起人与支部负责人,带领会员,扯起大旗,与阎锡山的主张公道团团长进行公开辩论,声势浩大,唇枪舌剑,辩得那个公道团头子无法下台。 
  这一时期,他像高尔基那样,成为一把熊熊的火炬和临空的海燕。 
  1937年,革命先驱赖若愚到晋城成立中心县委,徐一贯出任县委组织委员。这年10月,他代表晋城牺盟组织出席省牺盟会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归来后出任晋城牺盟会协助员,热情支持一二九师的宣传队到我区宣传。那时,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跟着宣传队的女队员在村里四处跑,记得那些女队员先是唱歌跳舞,接着就是发表演说,说得头头是道,让村里人耳目一新。 
  1938年6月,晋城中心县委创办《火炬》杂志,时任县委宣传干事的徐一贯,常在此刊物上发表文章。 
  1939年,山西发生十二月事变,晋城发生土岭事变。牺盟特派员丁文洁未及逃脱,壮烈牺牲。徐一贯正在主编《洪流报》,住在古书院特派员丁文洁和樊岗的房子里。顽军冲进院子时,徐一贯在水缸旁边,头顶一个筛子,顽军点着马灯背对着他,却没有看见他,真是九死一生。 
  1940年5月,中共太南特委办的《人民报》创刊,徐一贯任总编辑。1941年7月,中条山战役后,因照顾国共合作而主动撤到平顺的晋豫区干部纷纷回到岳南地区,恢复原有晋豫区版图。徐随队归来,1942年2月,《晋豫日报》创刊,他任社长兼总编辑。1943年《晋豫日报》终刊,并入《太岳日报》,徐任该报第一版编辑。1944年,到区党委参加整风运动。1945年3月,当选为太岳区参议员,出席了晋冀鲁豫边区参议会会议。这年初,徐得了疟疾,经治疗得到控制。4月东沟解放,6月他回到故乡,在母亲、妻子照料下得以痊愈。那时,我正在东沟抗日三完小读书,见他面黄饥瘦,身体孱弱,穿着一件棉袍子在东沟镇上行走,并在镇中间的戏台上发表演讲,发动群众,开展反奸反霸运动,把地主豪绅的气焰打了下去。那时,他的夫人潘忠民也在我们学校学习。后来我曾为他写诗一首:“故乡声名振,父兄敬佩君,初见东沟镇,棉袍裹瘦身……” 
  1946年,徐一贯出任《太岳新华日报》编辑部部长。1947年,陈谢大军出征晋南,大片土地获得解放。为适应形势发展和军队出征需要,他到闻喜陈家庄创办《晋南人民报》,1948年,陈谢大军南下,报纸终刊。他又回到《太岳新华日报》,当编辑部部长。1949年4月,《太岳新华日报》恢复原名《太岳日报》,徐一贯出任总编辑。那时,我刚从太岳区晋豫中学毕业,经校长樊岗介绍,到太岳日报社,当资料员,曾到徐一贯的办公室拜见他。我印象,他说话很少,表情庄重,似与人只有业务交往,而无人情交融,没有见过他开怀谈笑,更不用说幽默风趣了。 
  从办《洪流报》到办《太岳日报》,徐一贯高举民族解放和人民翻身的旗帜,以党的新民主主义理论启蒙群众、武装群众,促进人民的政治觉醒。在人民解放斗争中,整整跨越了一个时代。 
  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社会发生巨变,人民当家作主,农民成了国家主体之一。中共山西省委宣传部发出通知,要给农民办报纸,并指出这张报纸应该是“在中共山西省委领导下为山西广大农民群众及区村干部服务的通俗报纸”。 
  1949年8月,《太岳日报》终刊,徐一贯带领太岳日报人马,进驻太原市的新民头条一号,筹备并出版了《山西农民报》。那时我仍与刘凤岐一道从事资料工作,曾见到徐一贯、苏平、张克勤等,围着新出的第一张农民报,指指点点,兴奋异常,并郑重送到山西省委。 
  1950年初,报社实行紧缩,我被裁到省政府人事局接受重新分配。临行前的1950年1月25日,徐一贯赠我太岳区麻纸印刷的两本书《列宁论马克思恩格斯与马克思主义》《斯大林论列宁与列宁主义》。我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被裁决定。 
  从1949年8月到1955年4月,徐一贯在农民报领导岗位上干了6年。期间,他进行了深入扎实的通俗化改革,写了篇《山西农民报通俗化工作的初步总结》,上报省委宣传部与华北局宣传部,华北局宣传部认为,“这个报告写得很好,印发给各地报社、通讯社、广播电台、杂志社学习参考”。我在那时,获得了徐编写的一本小册子,所搜入的群众语言之多可以说前所未见。 
  在新闻报纸思想上贴近农民和语言通俗化方面,他足可称为“新闻界的赵树理”。 
  1955年4月,徐一贯调到中共山西省委任副秘书长,主要从事省委文件的批阅修改。 
  1964年,由于长期在荒山僻野的环境下工作,加上长期夜班,积劳成疾,徐一贯常到省中医院看病,结识了中医大夫周潜川,徐同周接触,是为了用传统中医药方法治病;周同徐接近,是借重他的声名。那时正是极“左”思潮盛行时期,周被打成国民党潜伏特务,徐被打成周的保护伞,遭到撤职查办,并开除党籍。1965年后平反冤假错案,徐被恢复了党籍,但不久又到“文革”时期,可能遭罪不小。“文革”后落实政策,才到省政协当了副主席。 
  2005年,我与三位同学举办东沟三高同学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聚会。因为他是三高元老,我便请他为这次聚会说几句话,他热情协助,回忆了60年前的学潮岁月,并给我们以很高鼓励。
  徐一贯是新闻界巨擘之一。他的两段办报最长时间,一为《太岳日报》,二为《山西农民报》。这两份报纸既是战时鼓手,又是农村号角,居功至伟。他的离去,让我们这些新闻界的同行们深深缅怀!




学者气度 战士风骨——怀念徐一贯
时间:2014-02-11 14:04 来源: 进入论坛 手机读报 我要评论
编者按:徐一贯是山西农民报第一任社长兼总编辑。在山西农民报社工作期间,徐一贯在创办通俗化报纸方面独树一帜,享有盛誉,被称为“山西农民报通俗化办报的奠基人”。2月20日,是徐老去世一周年,我们特别组织以下文章,以缅怀这位新闻巨擘。

2014年2月20日,是我敬爱的父亲徐一贯逝世一周年纪念日。2012年12月4日,父亲病情危重,住入医院重症病房。在令人不安的日日夜夜里,我不止一次地默默祈祷,祈祷他能挺过去——他的知识和经验、智慧和能力太宝贵了,他还能为社会做些事情……

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父亲原名徐以贯,1914年出生于晋城县(今泽州县)大东沟镇东沟村。父亲从小身体羸弱,但聪颖好学,各门功课均名列前茅。在东沟学习了几年后,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山西省立第四中学(今长治二中)。在学校读书之余,父亲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籍,结识了追求进步的同学,从这里起步走上了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道路。

父亲上学期间,同学赵毓华对他的影响最大,在赵的启发下他阅读了许多革命书籍,政治觉悟迅速提高。寒暑假期间同学们都回家了,父亲依然留在图书馆里,义务帮忙整理书目,抽空阅读了更多的图书。他经常和进步同学交流读书体会,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鞭挞旧社会的黑暗。他的行迹引起校方的注意,对他警告和指责,但父亲依然我行我素,矢志不渝,校方遂以“宣传赤化,共产党嫌疑分子”之名将父亲开除学籍。父亲回到原籍东沟,担任了小学教员。在进步校长陈引聚的支持下,父亲继续从事革命活动。据他的学生讲,父亲讲课说理性强,论辩高屋建瓴,有吸引人的魅力,对他们的影响很大,以东沟为中心的一些村庄,一批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在父亲的引导下,走出家门,与地方封建势力面对面进行斗争,使当地贫苦农民受到很大鼓舞。1936年,抗日救国成了他们的宣传重点,上街张贴标语,组建社团,进行讲演。东沟地区成了晋城县西部的革命中心。

1937年,革命先驱邓辰西、李进奋介绍父亲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父亲即任晋城县委农运部长,宣传部长和副书记,成为党在晋城县的中坚力量。父亲还担任晋城牺牲救国同盟会特派员,具体组织抗日救国活动。他几度往返于太原与晋城之间,及时传达上级指示,布置具体工作,圆满地完成了各项任务。

1939年12月,晋城大地一片血雨腥风——国民党顽固势力肆意破坏抗日统一战线,发动了反革命政变。在这场斗争中,父亲临危不惧、身先士卒,经历了血与火的严峻考验。

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上午,我到省政协老干部活动室找父亲,看见墙壁上挂满了宣传品——省政协请每一位老同志写一篇自己的革命斗争经历。我看了父亲写的那一篇,顿时惊呆了,这是父亲从未讲过的事啊,也是父亲革命生涯最值得重笔书写的一件事——1939年12月政变爆发后,父亲与县委的领导同志坚持进行抗日反顽斗争。有一天,他们在城北的一个村子开会,会后已是深夜,大家就在农民家里住下了。清晨,震耳的枪声响了起来,敌人将村子包围了。县委的同志有的隐蔽起来,有的试图突围。父亲住的那个院落,除了父亲以外,还有几个同志,敌人踢开了大门,喝令楼上的人全部出来。一位姓宋的区委书记被发现了,他从容走出来,叛军不由分说,当即将他枪杀在院子里。敌人开始搜查了。搜完一个屋子后,搜到父亲藏身的那间屋子,父亲急忙拿了个箩筐顶在头上,敌人没有发现他。当敌人去搜查另外一间屋子时,父亲急忙起身,迅速跑向敌人刚搜查过的一个屋子,就这样,父亲脱险了。父亲脱险后,辗转回到东沟稍做休整,便又赶赴晋豫边区游击支队驻地,和他的战友会合,继续投入战斗。

真是惊险呀,可以用“虎口余生”四个字来形容。当我读完父亲写的这件事后,心中油然产生敬佩之情。看着父亲已显老态的身体,我没多说一句话。

上世纪60年代,我经常见父亲揉抚右侧下肢,好像是有痛感,我便问是怎么回事。父亲这才告诉我,他在晋城县委工作时,曾有一次被敌人拘捕。当时被捕的有80多人,敌人将他们押解到一处古庙,稍做休息时,父亲趁敌人不备,逃了出来,没跑多远,敌人发现了,喝令他站住。父亲没有理会,奋力朝前奔跑,敌人开枪了,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飞过。父亲不顾一切向前跑,前面没路了,一道数米深的悬崖横在面前,他想都没想,纵身跳下悬崖,因此留下了终身残疾。

创办《山西农民报》

1940年后,组织上调父亲到报社工作。他先后担任《黄河日报》《岳南大众报》的编辑部长、副总编辑和总编辑。用笔作刀枪,犀利的文章和新闻报道就像炮弹,射向敌人的胸膛。他为巩固晋豫边区抗日根据地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那如火如荼的岁月里,吃无热饭,居无定所,他们毫不在意,坚持出好每一期报纸是他和战友们的崇高愿望。有的同志病倒了,缺乏有效的医疗,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敌人进山扫荡,报社急忙转移,有几次险与敌人遭遇。有一次,父亲主动向我展示他左手掌的伤疤 (唯一的一次)。那是在一次反扫荡的转移中,父亲与敌人迎面相遇,敌人的刺刀向他的胸口刺来,他急忙躲闪,手掌被刺伤,鲜血直流,父亲忍着伤痛,拼死突出重围。1945年,上党战役激战正酣,父亲与报社的同仁辗转在沁水县的大山中。一次,父亲身患伤寒,同事用担架抬着他转移。在一条小河边,恰遇阎军向西溃逃,敌我相距很近,渡河已来不及,因我军在追赶敌军,阎军仓皇逃跑,无暇加害父亲及同事,也算有惊无险,如果真有不测的话,其后果不言而喻。

1948年,在解放战争胜利的曙光已初现时,父亲又担任了 《太岳日报》的社长兼总编辑。当时报社的编辑力量日益壮大,报纸的出版发行趋于正常。作为报社的领导,父亲的工作更繁重了。

1949年4月,父亲和战友们冒着战火的硝烟,健步进驻太原,太岳报社和晋绥报社的同志们会师了。他们齐心协力,白手起家,创办了 《山西农民报》。它与《山西日报》并驾齐驱,向读者传送胜利的捷报。父亲有十几年的办报经验,有志在办报风格上独辟蹊径,自成一格。在同志们的支持下,通俗化的办报风格逐步走向成熟,得到广大农民兄弟的赞誉,其经验亦在全国广为传播。中共华北局曾发文予以表彰。父亲两度撰文进行总结。成功的喜悦驱散了上夜班和伏案工作的苦涩,大家信心百倍,朝着更高的目标挺进。

到省委工作

1955年5月,父亲奉调离开《山西农民报》,出任省委副秘书长。从此他结束了十数年的办报生活,依依不舍地走向新的工作岗位。

到省委工作后,父亲除给省委主要领导起草文稿外,还管过信访工作,编过党的理论刊物《前进》,无论干什么工作,他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上世纪60年代,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一些事情有了较完整的记忆。我记得,那时的父亲特别爱看书,在省委大院的书亭里,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北肖墙古旧书店,解放路的新华书店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看书买书成了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于战争年代环境的严酷和工作的繁重,父亲患上了“强直性脊柱炎”,医生建议离职休养。为了治病,父亲奔波于京沪两地。在北京,父亲结识了在京行医的周潜川大夫。周大夫医术高超,治疗方法标新立异。经他治疗,父亲的病有了很大好转。此时,王中青副省长(主管卫生工作)知悉周潜川人才难得,想请周到省中医研究所工作,他向我父亲说了他的想法,并让父亲代为转述,父亲答应了。约1960年周大夫到山西工作,找他问病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党政军要人。1964年周获罪入狱,省委成立专案组,追查谁让周来山西工作,父亲如实相告。最后结论的措辞是:徐一贯推荐,王中青批准。父亲予以反驳说:我同王中青不属一个系统,批准一说不能成立。专案组也觉得措辞有破绽,即改为“徐一贯介绍,王中青同意”,据此,给予父亲开除党籍、行政降三级的处分。王中青为党内警告处分。

1964年的日子是多么难熬,父亲不停地写检查,他那支笔显得有些“笨拙”,所写检查总是不过关。在那些日子里,父亲一直以米汤汁为食,身心饱受摧残。为了排解郁闷,他开始抽烟,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那时我心里忧闷不展,父亲却镇静如常。他嘱托把机关配置的家具搬到楼道,让公家派人搬走。我猜想,他是否认为自己不工作了,不应该再使用公家的物品?

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疾风骤然刮来。一天上午,一张大字报贴在省委北楼乙字门门口的墙壁上,上面赫然写着“……限大牛鬼蛇神徐一贯5日内搬出省委,否则将采取革命行动……”,父亲见状感到着急,数次找有关领导,寻求解决办法。几天后省委组织部的一位领导找父亲谈话,他说:“省委决定,徐一贯退休,退休金按工资的百分之七十发放,遣返原籍晋城”。说走就走,省水利总队的一辆大卡车,拉着全部家当和除我母亲、哥哥之外的人,颠簸两日后,回到了晋城。那年父亲51岁。

受迫害回到晋城

在初回晋城的日子里,外调人员纷至沓来,他们让父亲回忆战争年代的人和事并写出证明材料。有些外调人员还比较客气,彬彬有礼;有的则出言不逊,他们竟对父亲大声斥责,说他是“犯过错误的人”,逼他写不实的证明材料,父亲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为自己的同志和历史负责。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回到晋城的日子里,父亲除了读书学习还经常参加街道的政治学习,与粗通文字的老大爷老大娘在一起读书读报。他不以自己文化高而自傲,和街道上的人平等相待,耐心解答问题,遵守开会时间,从未中途退场,赢得了大家对他的尊敬。

父亲结识广泛,助人为乐。经常和父亲交往的人,有机关干部,也有工人和农民。我记得每到傍晚,家里就热闹起来,客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有时几路客人碰在一起,大家为此哈哈大笑。有的朋友找父亲倾诉冤情,父亲不仅耐心去听,而且动笔帮他修改材料,到了饭点,请客人与我们一块用餐。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山西日报社老干部原斌同志在晋城下放,有一次他有事要找父亲,那几天父亲正巧不在城里。原老急不可待,不顾自己60多岁的年纪,翻山越岭骑行近20公里,到东沟面见父亲。可谓相交至深啊!我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的一天,父亲在抗日根据地担任党报总编辑时的老房东,从沁水风尘仆仆来到太原看望父亲。时间已过去40余年,他们居然互相认得对方,可见老百姓和报社编辑人员感情之深厚。

每当父亲回到东沟小住,村里的乡亲闻讯而至。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战斗”牌、“友好”牌是他们常吸的香烟,品味家乡甘甜的井水,令人感到乡情浓浓。有的人谈国家大事,有的人谈家务琐事,有的人请父亲解答问题,其乐融融,难以言尽。回想起来让人感到父亲有魅力,有亲和力,更有宽广的胸怀和炽热的感情。

重返工作岗位

1980年6月,省纪委报请省委同意,将给于父亲的处分改为“留党察看两年,恢复原工资级别”。父亲恢复工作后,担任省政协副秘书长,还担任省地方志编委会办公室副主任。

父亲有着渊博的历史知识和超强的古汉语运用能力,但是他没有掉以轻心,面对新工作他借来大量的书籍,诸如山西通志,各地的旧版县志,足足堆满了写字台,除了睡觉,他几乎不曾离开写字台。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篇篇见解深刻的论文脱稿了,同行们予以高度评价。父亲取得了对新工作的发言权。

1981年的春节令人难忘。别人都在额手相庆,我和父亲却蜗居在办公室里,读书看报,料理琐事,若不是窗外喜庆的炮声,还以为是普通的工作日。

1982年,在汾阳县召开的部分县市地方志主任会议上,父亲忘却了疲倦,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向到会者讲解地方志的源流、编写方法,使与会者受益匪浅。会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徐一贯真有水平”。

也是在这一年,朔州市有一位名叫高海的中学教员写了一本《地方志编纂入门》的书稿,送来请父亲审阅。父亲初读后,觉得这部书稿很有价值,决定向全省介绍。父亲认真修改这部书稿,同时发出征订启事,书出版后在全省方志界引起较大反响。不久,省外方志界也获得信息,纷纷汇款订购,一时间省地方志忙着封包、发书,通过邮局和铁路把书发往全国各地,对全国的地方志工作做出了贡献。

高海同志功不可没,父亲说他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此后,高海和父亲建立了友谊,经常和父亲切磋学术问题。他称父亲为“徐先生”,可见他对父亲学术水平的敬重。2010年夏,高海和其同事完成了《朔州通史》的出版,到太原给父亲送书,但因父亲身体欠佳,两人未能相见。

父亲一生坎坷多难,辛苦备尝,他的熟人对他刮目相看。他的老战友、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副馆长董谦曾书写条幅,词曰:“太岳报界一支笔,坎坷多难志不移。”由衷地赞扬了父亲的工作能力、不平凡的际遇和意志品质。

父亲1965年受处分后,被通报全党,时任解放军某部干部的陈又新曾对我说,“我在部队看到了党内文件,对你爸爸的处分太重了”。

父亲被处分使他 “名声大噪”,山西“徐一贯”名字不胫而走。他的熟人对此忧心忡忡,怕我父亲承受不住压力。况且“文革”伊始又被赶回原籍达十五年,吃了不少苦头。1980年父亲返回省城时,不少人对他仍能保持较好的身体状况表示钦佩。记得那年夏天的某日,我陪父亲到省文联儿童文学作家郝丁家造访。郝先生见到父亲不免吃了一惊,缓过神来说:“呀!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说完,他们开怀大笑。当时的场景,令我非常感动,至今记忆犹新。

离休后不辍工作

父亲是1983年离休的,那年他68岁。有的县市的地方志机构敬佩父亲的学术水平,聘请他当顾问,还经常到家请教,他都热情接待,使来客得以满意而归。

也是在1983年,周潜川得到平反。不久,省纪委报请省委同意,将1965年以来所给于父亲的处分予以取消。至此,压在我们身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掀翻了。

父亲离休后,生活平静而有规律:早上去公园活动;早饭后看中央电视台的国际频道节目;有时到附近的书店转一转。居家多以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上世纪80年代,党史资料的征编工作蔚成高潮,但一些鱼龙混杂的史料纷纷出笼,尤其是晋城县的一些史料令父亲惴惴不安。他觉得趁现在记忆力尚好,应做些工作,把那些错讹的史料纠正过来,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有一次,他看到一份材料上对老同志史景班(已故,曾任昆明军区副政委,少将军衔)有污蔑不实之词时,他怒不可遏,立即告诉史将军,并向有关部门反映,迅速纠正了错误。

1995年4月,当年太岳区的几位老同志酝酿写一篇回忆录,纪念沁源围困日军50周年,该文长达万余字,并计划在《山西日报》上发表。稿件送到父亲处后,他悉心批改,中肯地提出修改意见。他虽不是第一执笔人,但同样付出了辛勤的劳动。父亲觉得他是太岳解放区的一名战士,有责任把当年的历史呈现给读者。

我还记得,一位日本青年学者来晋搜集日军暴行罪证,父亲作为见证人,痛诉了自己亲睹的侵华日军残杀中国人的场面。他的记忆清晰,讲述时声情并茂。当时我坐在父亲身旁,耳闻日本侵略者的暴行令人发指,惨绝人寰。那位日本学者神情凝重,快速地记录着父亲的原话。会见结束后,他向父亲表示感谢并赠纪念品。

父亲年过九十岁以后,依然照例参加省政协的各类会议,虽然他发言不多,但总是在侧耳专注倾听他人的发言。有时一些活动在室外进行,父亲不避年高,拄个拐杖站立好长时间。每当在电视上我看到父亲的身影时,莫不为之喝彩和感动。

父亲离休后,在弘扬中华传统医学方面颇有建树。父亲长年患病,边治病边研究中医药典籍,从而学有所得。他在医疗体育方面很有造诣,上门请他指导的不乏其人。记得2005年的一天下午,我陪同他到山西大酒店,为外国习练者演示健身功。父亲微闭双目,轻舒双臂,神、气、形有机结合,成功地进行了演示,博得了外国友人的赞誉。场内掌声不绝于耳,大家合影留念,父亲还签名题字,场面格外热烈。

父亲德高望重,外国友人慕名而至。省政协的家里曾接待过外国友人。父亲为增进中国同外国人民的友谊献出了绵薄之力,说他为称职的使者亦不为过。

我记得,父亲对他的学术研究成果极为重视。2006年的一天,他把此前撰写的《古代人才学——刘昭(人物志)评介》一文交给我,希望在社科类杂志上发表,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原稿上父亲的批改依然历历在目,我已妥为保存作为永久纪念。

2007年以后,父亲由于年事已高,体力衰退,基本上不再写作,但他仍保持着敏锐的思维。2009年《山西农民报》庆祝创刊60周年,作为首任社长兼总编辑,他嘱托我代写贺词表示心意。我写好后,父亲仔细看过后说:“可以”。这是父亲一生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几十年来,他用那只笔写了许多的诗文,其中不乏贺词、楹联,真实记录了他的聪颖和睿智。

2011年以后,父亲只要身体许可,他便端坐在写字台前,即便是随意性地抄录,那支笔依然书写自如——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笔,它令敌人心惊胆战,而大众所欢迎和赞美的笔。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了,但我对父亲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敬爱的父亲,你虽然与我们永远地离别了,但你的业绩、风范和革命精神将牢牢地镌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附】追思绵绵,感恩未绝。特此吟哦七言歌行寄情,叩请先父笑纳。

咏赞先父

敢遣憎爱注笔端,

晋豫奔波苦作餐。

呼唤学子驱倭寇,

武装农友斩敌顽。

驰名报界功为著,

崇尚忠良心自宽。

七秩党龄堪称颂,

直书史册后人传。

2014年2月

徐明亮



与徐一贯共事的那段日子
时间:2013-07-16 15:41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农民报 进入论坛 手机读报 我要评论
自从获悉徐一贯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徐老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就不时浮现在我脑际之间,总觉得徐老还活在我们中间,他还是那么亲切,那么平易近人。

认识徐老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徐老担任新组建的山西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而我在长治市地方志办公室从事编辑工作,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后来,由于工作关系,徐老来长治市指导地方志编纂工作次数的增多,我们之间接触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向他请教地方志编修方面问题的次数也更多了,每一次他都是不厌其烦,耐心地回答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直到把问题说透为止,末了总是谦虚地说:“我说的不一定正确,有问题拿来,咱们共同磋商解决。”

徐老为了提高我们编修地方志的信心,每次来长治都告诫我们:编修方志虽工作新、难度大、困难多,但只要决心大、肯学习、勇实践,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渡不过的难关,以提升我们战胜困难的信心。同时,徐老为了尽快提高编修人员的业务水平,使他们尽快适应工作的要求,组织多次学习班,除了请省内外专家授课外,他不顾年迈和身体不适,亲自准备讲义,登台授课,讲解修志的重要意义,和编修地方志的方法,以及如何搜集资料、运用资料。他常说:“地方志是以地区为中心,记载某一地区有关历史、地理、社会、经济等方面之历史性资料,即所谓“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兼及人事”之“历史与现状”,所以更有 “一方古今总览”和“博物之书”的说法。因此,编纂长治市志是一项繁杂的系统工程,它不仅要求全面了解与掌握反映长治市历史与现状的各方面资料,更重要的是要学会运用这些资料,把它提炼成反映长治社会发展的科学规律与原理的文字。为此,他亲自为我们列出搜集资料的提纲,详细地把搜集资料的范围、内容和如何抢救口头资料等要求书写打印出来,发给每一个编辑。同时他还先后召开各县、区地方志编修人员座谈会,研究编纂工作中的问题和解决办法;对市属县、区写出的初稿,他都要反复批阅,斟字酌句地修改审定,然后根据出现的问题对编纂人员进行针对性的指导。

有的时候,徐老还从编写纲目到全篇布局,甚至于措词用句、资料编排都一一过问,提出自己意见。对我印象最深刻,至今令我难以忘怀的是他对修志工作的那种特殊感情和对修志工作到痴迷的工作态度。记得他在编辑《山西修志工作者的论述修志工作的体会与认识》一书时,编选我的一篇关于《把握特点,编好长治市志》的文章,他多次约我到太原向我提出文章的修改意见。他往往为了一个小问题,一个句子都要反复推敲,甚至于一个标点符号都一一给予纠正。为此,他有时候要工作到晚上10点多。基本定稿之后,他还约我到太原对文章又进行了最后的敲定。

徐老对修志工作的满腔热情令我们感动,此外,还有一点也令我们非常感动,那就是对我们这些修志人员的关怀和呵护。由于当时地方志办公室没有正式编制,是临时机构,他只乎每次来长治都要找主管地方志的市领导,要求尽快落实编制“不要因参加修志影响他们入党、提干。”同时,还向市领导提出:“要关心爱护修志工作同志,为他们开展工作创造条件。”

现在徐老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满腔热情的工作态度和从不争名、争利、争权、争位的做人风格,以及清正廉洁、勤劳节俭的好作风永远值得我们怀念,永远是我们学习好榜样!

安息吧,徐老。(徐一贯系山西农民报第一任社长兼总编辑)



本报讯 (记者柴俊杰)“驱倭寇斗敌顽办报刊凶险艰辛皆置外功业煌煌有口立丰碑;读群书擅著述勤助人严谨坦诚终无悔事迹赫赫任君写华章。”山西农民报第一任社长兼总编辑徐一贯同志因病于2月20日在太原逝世,享年100岁。
1914年4月5日,徐一贯出生于泽州县大东沟镇东沟村。他16岁考入长治省立四中,后入长治师范学习。在校期间,他订阅了大量进步刊物,学习革命理论。1936年冬,徐一贯在太原加入牺牲救国同盟会,成为晋城县最早的牺盟会会员。1937年上半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12月,任中共晋城中心县委委员、组织部长,并兼任中心县委农运部长,1938年任中共晋城中心县县委副书记。
1939年山西 “十二月事变”后,徐一贯积极开展党报工作,历任《人民报》代总编辑,《光明日报》《岳南大众》《晋豫日报》《晋南人民报》社长、总编辑,《太岳日报》总编辑。新中国成立后,徐一贯为《山西农民报》首任社长兼总编辑。1955年5月,徐一贯调任中共山西省委副秘书长。“文革”伊始,被责令“退休”。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1980年出任山西省政协副秘书长、省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1983年离休。
在山西农民报社工作期间,徐一贯创办通俗化报纸方面独树一帜、享有盛誉,被称为“山西农民报通俗化理论的奠基人”。他于1951年4月14日撰写的《山西农民报通俗化工作的初步总结》,受到了中共中央华北局宣传部的通报表扬,并向华北各省市转发了他的这篇文章。1952年他又发表了《山西农民报创刊两年来我在通俗化方面的经验》一文,并将通俗化的写作方法概括为 “活人活事活道理”。徐一贯同志通过实践概括出来的通俗化办报经验成为《山西农民报》的特色和灵魂,并被历届农民报的编辑人员所继承。

 

窦桂梅老师谈古诗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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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杰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763    更新时间:2015/5/25

各位老师,你看我在教学古诗中,我有哪些特点?以往的古诗有哪些不同,要突破些什么,追求特色的有哪些值得我们大家可以借鉴的?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困惑或问题。  

第一点,这小小的古诗里,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地。一个小小的古诗里,我们要注意它背后的大背景。台下我们的 纪 老师昨晚我交流,教古诗不能光看教的数量,要看是否能真正走进学生的质。  

为什么要咀嚼推敲?我追求的是游园路上的精神相遇。  

现在我来谈《游园不值》一课的推敲预案。这一课,我关键想要研究的就是两个字:不值。我的丛书《窦桂梅主题教学》,就是说要抓课眼,抓一个关键的地方,牵一发动全身。如《朋友》的主题就是朋友,两肋插刀的是朋友。《秋天的怀念》的主题就是:好好儿活。围绕好好儿活来展开,娘儿俩怎么好好活。我俩怎么好好儿活,我们怎么好好儿活。《圆明园的毁灭》抓两字:毁灭,毁灭的是什么,不应该毁灭的是什么,应该的毁灭的是什么,毁灭的是什么,永远也毁灭不了的是什么。《晏子使楚》的主题就是尊重。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尊重。《晏》这一课反响比较大,网上网下都在研究讨论。我认为:没有意见的课是不存在的。完美的课是虚假的课。我们的课堂里究竟哪些问题需要回避,也是我在思考着的问题。  

我不象江南的小女子那么诗情画意,小鸟依人。我是北方人,很豪爽,很本真。所以一般来说,我不轻易教古诗。十多年前,曾教过一次,以后一直不敢碰它。这次,说什么也要我讲古诗,怎么办?于是我就挖了好几天。有一条我在想,今天的古诗应该怎么讲?以前学古诗,解诗题,理诗意,……然后就结束了。无一例外,落脚点在情景创设上。我在教学中琢磨:我应该站在怎样的背景下教学的问题。宋诗唐诗有什么不同?唐诗的形象如,草色遥看近却无,属于写实的。而宋诗,大多抽象、理性,如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平。宋诗的理学很含蓄。李白虽然也有相看两不厌的意境,但相比较宋诗,还是宋词有哲理,含蓄。于是要寻求一个突破,在原来的意境的教学上突破意象的突破。在这堂课中,我就是从意境情境创设中走向意象,揣摩诗人的意图,寻求在精神上的同构。所以,今天的孩子不知道我怎么上课,基本上我所走向的意象孩子们基本达到了。  

第二点,要学会发现。教古诗的时候不就多读两遍吗?不推敲!所以我从头至尾都在推敲。哪个地方都在推敲。有些地方不能点到,如小扣,原来是 十 。久是,九是虚指,在课中我都没有研究。很多诗的内涵,不可能都讲。在教学中,今天学古诗,不点化,品一品,嚼一嚼,就如水上浮萍。读完了,小孩子原来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  

教学太浅。一个老师走得多远,学生就走得有多远。  

我们要把能读到的尽量就读。这首诗的题眼,我从头围绕来做。里不仅仅是爱,还有惜。怜里带着深深的爱恋。教学时,你琢磨琢磨。一孩子说燃烧。宋朝的陈理学,我在备课时研究,没完没了地挖。有一个孩子说不说踩。多好?印里有没有心心相印,谁知道一枝红杏是谁啊?叶绍翁哪能知道是那个事啊?现在都把一枝红杏出墙来演化成婚外恋了。叶绍翁肯定有这种可能,他可能是去见心爱的人,爱她想她来了,来的时候都那么小心翼翼。红杏出来,你的心是向着我的,足矣。园主人不一定是女的。园也可能是精神的家园。  

做教师的你得知道那么多那么多的背景,你才能选东西。  

再例:钱钟书一词!古诗讲对仗,上一句用怜体会,换词,动作,美丽的传说补充。用动作比较。相对,相对。根据古诗的特点来讲,敲扣用古诗的特点来讲。要比。一定要比,不比不行。就这样,在备这课时,尽量要让他深入还要浅出。备课的功夫就是如何挖进去如何跳出来。口语交际,热闹之中回去再比较。发现不管怎样,画龙的点睛之笔,不遇中有遇。  

第三点:教古诗要有灵魂  

一首古诗,背完了,学完了,别的古诗有什么不同要琢磨。为什么不好好研究两首春天的古诗有什么不同?可惜的是,今天学一首,明天一首,学了一大堆,吃什么都不知道。问题就在于人不会建构不会梳理。这又涉及主题教学:一个诗抓一个点。例好好儿活,在最大的母爱中做文章,别人的妈妈有什么不同,在病入高盲时,要好好儿活。要研究。所以这里的不值要研究。干嘛说不值,关键在不值,不值还不止是不遇。为什么这里说不值,还有一种可能:不忍心,舍不得,呵护,永远在梦中啊!所以教师们,我的教学从三点出发:  

第一步:与文字相遇读好,读出七言的韵味。读文字本身。苍苔,柴扉,红杏,理解这些诗意,用今天的理解。所以老师要琢磨要细听。落脚在文字层面,探春爱春。今天的春天,那才是风景这边独好。就这个破园子,破苍苔……可是风景这边独好,要学生感觉。  

第二步,进入文学的层面,诗歌的特点就是涵咏、推敲。比较,不是训练。真正地去感觉,让孩子们体会。再造人物形象。红杏、园主人,这是为了闹中有静。训练了诗意,红杏你为啥这样?这事都不能发生,这些都是文学性。  

第三步,文化。前面画龙,后面点睛。春天,抓情感。突出不遇中有遇点到为止,给孩子们种下一棵种子。悟性如何。不遇中有遇,人生遇到挫折时,会想到:缺憾就是幸福的滋味。这是人生的哲学。人生有许多事可遇不可求,其实天地大美而不言呐。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啊,叶绍翁如果进入园中,那美丽就破了。如果真的结婚那爱情就平淡了。这样的渴望才会幸福一辈子。不遇中的啊!人生吃亏就是福。这些都是人生辩证哲学的平衡。人要太完美,想要干什么都要实现,这人生就没味道了。  

不遇中的遇,我想大家都我想想。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这样说:命运给我关了一扉门,我要努力打开另一扇窗,就象红杏一样。有了生活、情感,教学才有了他的意义。语文教师的作用就是凸显他的专业性。光积累没用,感悟很重要。  

谈谈困惑点:光感没时间悟,不如古人,古人学的太少了,闭眼冥想半天,推敲一词可以好几天。我们的孩子学的是快餐文化。所以我们要在单位时间内提高思维的效率。我们要点化孩子。要让有温度,有广度,有深度,还要思考如何让课堂努力达到高度,尽量适度。


 

[转载]访荡口镇蔡鸿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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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访荡口镇蔡鸿德堂作者:枫桥清水

    


    荡口镇明清时盛况空前,街市繁华,商贾云集。集镇巳初具规模。地理环境得天独厚。至清末民初,荡口镇巳逐步发展成为当时鹅湖地区的一大商埠,有“小苏州、银荡口”之誉。


 

    荡口古镇的历史文化资源不可多得,文保单位“蔡鸿德堂”就是其中之一。蔡鸿生,荡口西仓东街人,为上海滩大亨。 蔡鸿生洋房位于荡口老街人民路,约1931年—1935年建洋房,堂名“蔡鸿德堂”。当地人称“蔡鸿生洋房”,在荡口古镇的中心,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大宅院,是蔡鸿生在荡口故里为母亲修建的。尚德是吴文化的精华,是荡口文化的首要特色。荡口地处泰伯开创的“至德之邦”,又是东汉名孝子丁兰的故里,本地第一大族华氏是名孝子华宝、华幼武和华贞固的后裔。荡口以孝闻名。这座带有民国风格的三层楼洋房建成后,仅在蔡鸿生母亲寿辰时热闹了一番,后蔡母曾在这里出丧。蔡鸿生本人并未真正入住过。

 

    “蔡鸿德堂”为清水西式建筑,两栋三层,彩色马赛克贴面铺地,结构精巧,装饰考究,是民国时期洋房建筑中的上品,洋房占地约1080平方米,建筑面积1710平方米(不包括后院平房)。其建筑材料全部由德国进口,洋房内自来水,电灯等设备一应俱全,为当时无锡乡村所罕见,荡口之独有。洋房的所有建筑材料均从上海通过水运送抵,前后耗时六七年方才建成。大厅的地面用细密的马赛克铺就,迄今少有缝隙。

 

    抗日战争时期被日伪军占为兵营,1945年夏,包厚昌曾率领新江抗部在此于日军发生激战,战火烧毁西半部建筑,包括大门及水箱等。解放后,由本地人民政府接收,把烧毁的建筑修葺恢复,曾作为区、乡人民政府驻地和荡口镇文化中心。2001年被列为锡山区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被列为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

    在今天洋房仍算得上镇里最好的房子。质地细腻的彩色马赛克地砖、磨矾石墙面保持着原有风貌,保护完好的蔡鸿生洋房,得益于它在建筑与装潢中超前的奢华。洋房较早的使用了很多现代建筑的元素,突破了当地木结构的传统,而碎玻璃饰面、水磨石地面、马赛克贴面、水泥拉毛墙面的使用据说绝对是当时的新工艺。现在,荡口古镇保护与开发管委会设在这里。

 请参阅荡口系列博文:

荡口北仓河荡口北仓河

2012-06-25 05:07[编辑] 更多

 

从荡口民风底藴说起荡口北仓河

2012-06-22 05:19[编辑] 更多



 


   


 

[转载]访荡口镇蔡鸿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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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访荡口镇蔡鸿德堂作者:枫桥清水

    


    荡口镇明清时盛况空前,街市繁华,商贾云集。集镇巳初具规模。地理环境得天独厚。至清末民初,荡口镇巳逐步发展成为当时鹅湖地区的一大商埠,有“小苏州、银荡口”之誉。


 

    荡口古镇的历史文化资源不可多得,文保单位“蔡鸿德堂”就是其中之一。蔡鸿生,荡口西仓东街人,为上海滩大亨。 蔡鸿生洋房位于荡口老街人民路,约1931年—1935年建洋房,堂名“蔡鸿德堂”。当地人称“蔡鸿生洋房”,在荡口古镇的中心,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大宅院,是蔡鸿生在荡口故里为母亲修建的。尚德是吴文化的精华,是荡口文化的首要特色。荡口地处泰伯开创的“至德之邦”,又是东汉名孝子丁兰的故里,本地第一大族华氏是名孝子华宝、华幼武和华贞固的后裔。荡口以孝闻名。这座带有民国风格的三层楼洋房建成后,仅在蔡鸿生母亲寿辰时热闹了一番,后蔡母曾在这里出丧。蔡鸿生本人并未真正入住过。

 

    “蔡鸿德堂”为清水西式建筑,两栋三层,彩色马赛克贴面铺地,结构精巧,装饰考究,是民国时期洋房建筑中的上品,洋房占地约1080平方米,建筑面积1710平方米(不包括后院平房)。其建筑材料全部由德国进口,洋房内自来水,电灯等设备一应俱全,为当时无锡乡村所罕见,荡口之独有。洋房的所有建筑材料均从上海通过水运送抵,前后耗时六七年方才建成。大厅的地面用细密的马赛克铺就,迄今少有缝隙。

 

    抗日战争时期被日伪军占为兵营,1945年夏,包厚昌曾率领新江抗部在此于日军发生激战,战火烧毁西半部建筑,包括大门及水箱等。解放后,由本地人民政府接收,把烧毁的建筑修葺恢复,曾作为区、乡人民政府驻地和荡口镇文化中心。2001年被列为锡山区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被列为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

    在今天洋房仍算得上镇里最好的房子。质地细腻的彩色马赛克地砖、磨矾石墙面保持着原有风貌,保护完好的蔡鸿生洋房,得益于它在建筑与装潢中超前的奢华。洋房较早的使用了很多现代建筑的元素,突破了当地木结构的传统,而碎玻璃饰面、水磨石地面、马赛克贴面、水泥拉毛墙面的使用据说绝对是当时的新工艺。现在,荡口古镇保护与开发管委会设在这里。

 请参阅荡口系列博文:

荡口北仓河荡口北仓河

2012-06-25 05:07[编辑] 更多

 

从荡口民风底藴说起荡口北仓河

2012-06-22 05:19[编辑] 更多



 


   


 

“凤谷行窝”名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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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锡新传媒网  2015年01月23日 10:13:22  

  由当代锡山秦氏族人及无锡园林界、文博界专家和文史研究者及媒体编辑等十数人组成的编辑委员会编纂而成的《锡山秦氏寄畅园文献资料长编》(秦志豪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版;以下简称《长编》——笔者注)是一本相当引人注目的寄畅园资料集,16开大本、封面烫金、装帧讲究,更重要的是搜罗颇丰,仅主要参考书目,包括秦氏家族文献资料与古今著作在内,即达四十余种,全书68万字,图文并茂,洋洋洒洒,有资格称得起古今寄畅园资料书之第一。

  是书可为今人或后人多角度研究寄畅园提供很多便利。因为它收集的资料覆盖了寄畅园产生发展至1950年代该园献给国家长达四百多年的全过程,即使是寄畅园前身最早称为“凤谷行窝”的创始人、明嘉靖时秦金的诗等相关资料都细心编入,更将锡山秦氏始祖宋代秦观的诗,及与秦观诗有关的唐人诗也都收录书中。然而是书对于“凤谷行窝”名称由来的解读,实属臆说。笔者不揣浅薄,本文拟与是书编纂者商榷,亦欢迎大方之家指教。

  宋代秦湛将父秦观墓从扬州迁至无锡惠山,称之为“孝”行,基本可以成立

  宋代著名词人秦观(1049—1100年),字少游、太虚,号淮海居士,高邮人,苏东坡最欣赏的“苏门四学士”之一。宋神宗元丰年间进士,曾任秘书省正字,擢国史院编修官。因政治上倾向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旧党,被视为元祐党人,蒙冤累遭贬谪,一直流放到当时蛮荒的广东雷州。元符三年(1100年)哲宗驾崩,徽宗即位,向太后临朝,政坛局势变动,旧党谪臣多被召回,秦观也复命宣德郎,放还横州,当年五月行至广西藤州卒。其子秦湛,从湖南奔丧至藤州,扶榇北还,先停殡于潭州(即今长沙)并守制,至崇宁四年(1105年),秦湛奉父榇离潭州抵高邮,葬于扬州西山蜀冈祖茔。秦湛于徽宗政和间、高宗绍兴间二度通判常州,最后定居武进,又将秦观墓从扬州迁至无锡惠山。

  对于上述秦观墓最后改葬无锡事,《长编》编纂者认为表面看是秦湛“实现了淮海公(指秦观——笔者注)生前的夙愿”,“更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于一个‘孝’”(《长编》,第17页)。

  那么秦观“生前的夙愿”是什么呢?《长编》编纂者写道:“北宋元丰二年,淮海公秦观和苏轼、杭僧参寥游惠山,各留下惠山诗三首,其中淮海公在诗中流露出向往惠山的清新秀丽,有归隐之意:‘讵得踵三隐,山阿相与邻’”(《长编》,第17页)。诗中“三隐”是指唐贞元四年(788)秋王武陵、朱宿、窦群三人还是“白丁”——未踏上宦途时,曾结伴到惠山寺游览,因“山水之下,景物秀美,赋诗导意,以纪方外之游”:王诗“秋日游古寺,秋山正苍苍。泛舟次岩壑,稽首金仙堂。下有寒泉流,上有珍禽翔。石门吐明月,竹木涵清光。中夜何沉沉,但闻松桂香。旷然出尘境,幽虑澹已忘”;朱诗“古寺隐秋山,登攀度林樾。悠然青莲界,此地尘境绝。机闲任昼昏,虑澹知生灭。微吹递遥泉,疎松对殘月。庭虚露华缀,池静荷香发。心悟形未留,迟迟履归辙”;窦诗“共访青山寺,曾隐南朝人。问古松桂老,开襟言笑新。步移月亦出,水映石磷磷。予洗肠中酒,君濯缨上尘。皓彩入幽抱,清气远苍旻。信此澹忘归,淹留冰玉邻”。秦观等三人步“三隐”韵的三诗格调完全一致,全诗主要写景,末两句“导意”。秦诗与王诗对应的末两句是“俯仰佳览眺,悠哉身世忘”;与朱诗对应的末两句为“何以慰遨游,操觚继前辙”;与窦诗对应的就是《长编》编纂者特别提出的“讵得踵三隐,山阿相与邻”。

  纵观三唐人诗,及苏轼、参寥、秦观三人和诗,笔者觉得就是一般的寺院游览诗,这些诗作不过就是——用苏轼的话说“其语清简,萧然有出尘之姿”而已,并不是他们一定要在无锡定居的“决心书”——比如苏轼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并非内心真要在当时荒僻的广东惠州安家落户,只是即兴表达吃荔枝的愉悦心情罢了,当不得真的;苏轼最后准备卜宅定居的地方,也不是惠山,而是宜兴。然而即使存在此等情事,笔者仍然认为《长编》编纂者因为秦观惠山诗有“讵得踵三隐,山阿相与邻”之句,就把秦湛将父秦观墓从扬州迁至无锡惠山之事,称之为“孝”行,还是基本可以成立——毕竟当时诗是在惠山写的,一定要说秦观就是有“夙愿”,向往着将来叶落惠山,未尝不可!不过,笔者觉得需指出秦湛并没有把这个所谓的“孝”行进行到底——他本人的墓及其家族墓并没有附葬至无锡秦观墓,而在离无锡还有一段路的武进。另外,秦湛何时迁葬秦观墓至无锡不详(《长编》,第5页录《锡山秦氏宗谱》说是“政和中”“迁葬无锡惠山”——笔者注),但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十一高宗绍兴二年(1132年)二月戊子条“右奉议郎,监诸军计司秦湛添差通判常州,以党人子特录之也”判断,笔者认为,在秦湛第二次任常州通判之前的建炎四年(1130年)秦观已被朝廷追赠“直龙图阁”(《长编》第5页录《锡山秦氏宗谱》,说是追赠“龙图阁直学士”,不确。此说纯系《长编》编纂者自己臆断的溢美之词。《锡山秦氏宗谱》并无追赠“龙图阁直学士”的记载,该谱中有清代无锡秦瀛所撰秦观年谱,明确说追赠的是“直龙图阁”,秦瀛此说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一致——笔者注),至秦湛二度到常州莅任,定居武进后,政治环境更为宽松,早先几番备受打击的元祐党人,都彻底平反恢复名誉,家族子女也能得到朝廷任用,秦湛迁父秦观墓至无锡,当在此时。而此举除“孝”行之外,是否还有将秦观冤案昭雪于天下的政治与文化的含义,笔者把这一问题提出来,供《长编》编纂者及大方之家研究批评。

 《长编》编纂者发现了“凤谷行窝”诗少的问题,但把“凤谷行窝”命名解读为“孝”行,实属臆说

  “自端敏公秦金创建凤谷行窝到现在,有近五百年的历史”,“为什么端敏公秦金关于凤谷行窝的诗没有几首?为什么文人逸士吟颂凤谷行窝的诗这样少?为什么秦金子孙关于凤谷行窝的诗作,除了孙柄在秦梁时代有一首外,其余都没有?”“这一个一个的‘?’号,笔者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去猜想,去假设,力求得出一个合理的解答”(《长编》,第18页)。这些问题提得相当出色,看得出《长编》编纂者确是认真阅读了大量秦氏资料,而其解答问题的初始态度也是不错的。

  然而,从《长编》全部有关文字看,秦金本人或同时代其他人,甚至后人,都没有指出“凤谷行窝”名称原由与“孝”行有关联。把“凤谷行窝”命名解读为“孝”行,实际只是《长编》编纂者自己的独白:“寄畅园的前身是凤谷行窝,而凤谷行窝起源于秦少游的惠山诗,秦少游的惠山诗是受三唐人诗的影响”(《长编·卷首语》),“处度公(指秦湛——笔者注)迁葬淮海公(指秦观——笔者注)于惠山,体现了一个‘孝’”(《长编》第17页),“秦金字国声号凤山,不论是号‘凤山’还是把行窝称为‘凤谷’,也都反映了他的孝思”(《长编》,第18页),等等。但是,《长编》编纂者未能提供相关的确凿证据,故其“独白”十分苍白,明显缺乏说服力,而且人们只要对秦金本人的《筑凤谷行窝成》诗——最可靠的当事人第一手材料,稍加深入分析,就可以明白《长编》编纂者的“独白”实属臆说——

  秦金《筑凤谷行窝成》诗曰:“名山投老住,卜筑有行窝。曲涧盘幽石,长松罥碧萝。峰高看鸟度,径僻少人过。清梦泉声里,何缘听玉珂。”(《长编》,第10页)笔者抄录此诗时,标点符号也全数照抄,并由此深为《长编》编纂者没有认真读透此诗,错过了正确理解“凤谷行窝”的机会而遗憾——诗末句句读为“。”——表明其未真正了解秦金当时的内心世界——果然其只是在诗后轻描淡写地加了个“编者按”说:“这里正式出现‘凤谷行窝’的名称了”。如果诗末句的“。”是“?”或“!”的话,《长编》编纂者就可以与400多年前的老祖宗心有灵犀了,其“独白”也就很可能与现在完全不同了!秦金的这首诗,虽说是写自己的新建别墅落成,但读起来却感觉不到通常应有的愉快欣喜的感觉,细品诗味,甚至觉得秦金老先生当时还有一点惘然惆怅——前6句诗说自己老了,建个别墅养老,环境幽邃出尘,诗中语气淡然或说恬然得令人心悸,末两句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事——笔者将之译成白话诗,以此更加方便地与大家交流——为什么泉水叮咚的甜梦乡里,我还能听到上朝时的马铃声声!显然,这末句诗的标点用“。”是不对的,完全没有表达出当时秦金老先生的真情实感,只有用“!”或“?”,才能让郁闷之中的秦金老先生长长舒一口气啊!

  值得指出的是,秦金此诗末句中的“玉珂”,是有来历的。杜甫诗《春宿左省》“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玉珂此处不要机械地理解为玉石马饰,它喻指上朝官员骑马时的马铃声响,象征官员在岗。当时秦金已“退休”了,为什么还念念不忘上朝呢?翻阅《明史》,可知明嘉靖六年(1527年)秦金致仕,并非“光荣退休”,而是被世宗朱厚熜赶回老家的,虽然回家时“驰驿给夫廪如制”(《明史》,卷一百九十四,列传第八十二《秦金》),秦金还是享受了尚书级的待遇,但三十多年一直忠君爱国兢兢业业的三朝老臣到头来,却被皇帝驱逐,人生观价值观被否定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啊!笔者为秦金老先生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深感遗憾,也因此觉得《筑凤谷行窝成》诗是解读“凤谷行窝”命名的一把钥匙,值得认真品味。此诗堪称是秦金老先生的“离骚”!

  从明史秦金传看,新皇帝世宗即位翌年,秦金就升官了,由侍郎右迁尚书,但秦金还是一如既往忠贞直言,全心全意服务社稷。他上《时政不能如初》疏,批评世宗处理朝政懈怠了;世宗颁旨各宫仍置皇庄,他进谏反对,指出地权集中,朝廷财政收入锐减,主张额外多占的田地归还老百姓,满朝官员都支持秦金的正确主张,世宗“称善,即从其议”,但心里对秦金的“感冒”却是越来越严重了,最要紧的是在“大礼仪”中秦金与中高级官员团结一致地站在世宗的对立面,这更让世宗朱厚熜耿耿于怀!《明史》称秦金“积失帝旨”(《明史》,卷一百九十四,列传第八十二《秦金》),虽只四字,却言简意赅,道出了世宗对秦金“感冒”的原因,但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秦金的刚正不阿风骨!终于至嘉靖六年(1527年)“京察”时,机会到了,世宗对秦金下手了——

  按明代考察官吏制度,京官考察每六年举行一次,在巳、亥之岁。被察官吏分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疲、不谨八类,称之“八法”。处分有致仕、降调、冠带闲住、为民四等。四品以上官员具疏自陈,听皇帝裁定去留(《明史》,卷七十二,志第四十八《职官一》)。这年秦金官居尚书,61岁,四品以上,只得自报年老致仕,世宗趁机批准同意,连半点皇帝例行的对大臣慰留之词都没有!就这样,这位为官弘治正德嘉靖三朝三十多年一直勤勉忠心的高级官员灰头土脸地回家了,心里能好吗?别墅建好了,也高兴不起来,就叫“凤谷行窝”吧——“凤”历来是鸣冈栖梧的,如今“凤”落山谷,就如龙搁浅滩,没了忠君报国的用武之地,但这份酸楚只能存于心呀,就让别墅名称透露一点消息吧——虽遭黜罢,我还是那品行高洁忠君爱民的“凤”!也许这就是“凤谷行窝”诗所以少的原因吧!了解这段令人心酸的往事之后,再说取名“凤谷”是秦金的“孝思”,泉下的秦金老先生将会作何感想呢?(石雨)



 

复旦老校长陈望道旧居破旧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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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老校长陈望道旧居破旧不堪 校方:“十三五”里修好

来源:新民网      记者:戴天骄,李欣     新民网编辑:周春晟    2015-12-03 17:35

图说:复旦第九宿舍区内的陈望道旧居如今偏居一隅,破旧不堪。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图说:旧居内陈望道家中曾使用过的桌椅因年久失修,破损不堪。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新民网·独家报道】上海杨浦区国福路51号复旦第九宿舍角落内,一栋三层小楼静居一角,这里曾是《共产党宣言》首译者、新中国成立后复旦大学首任校长、中国著名教育家陈望道先生旧居,此处旧居在2014年已经申报为市级文物。然而,走过半个多世纪风雨后,这栋旧居如今却面临坍塌的尴尬境地,外墙脱落、墙体开裂、满目荆榛,甚至连大门都已遗失,只得用几块木板钉死。

图说:小楼深处,管道锈迹斑斑,墙壁青苔密布。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市文物局文物修缮处人员坦言,“旧居变成这样我们也很心痛,但是根据文物法规定,修缮必须要文物主体复旦大学校方提出申请,并聘请有资质的团队修缮,文物部门在此类情况中只能协助。”记者从复旦方面了解到,修缮的时间表,待文物保护部门和地区政府正式立项后即可公布。

图说:此处旧居为陈望道先生担任解放后复旦大学第一任校长时居所,为三层砖木结构。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实探旧居:时光荏苒颓垣败壁,无人问津引人唏嘘

  新民晚报新民网记者12月2日来到复旦大学邯郸校区的陈望道故居,记者在现场看到旧居为三层砖木结构,因年久失修,外墙多处脱落,墙体多处开裂。在该处宿舍区工作六年的保安单惠兴对记者回忆,复旦大学第九宿舍内留存着包括《共产党宣言》首译者陈望道、数学之王苏步青以及中国遗传学泰斗谈家桢旧居,他们都曾任复旦大学的校长。记者注意到,谈家桢先生的故居同样外墙开裂,大门锈迹斑斑。而苏步青先生旧居的沙发都已腐烂,为防止火灾被门卫移至屋檐下。

图说:陈望道旧居后的苏步青旧居同样破损不堪,而苏步青亦曾是复旦校长。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早些年陈望道的后辈还想修缮旧居,但不知为何最后也不了了之。苏步青先生的故居之前常有子女会来打扫,我们看到也会帮把手,但是外墙还是长满爬山虎,前院都是杂草。这些年也没人管,陈望道、苏步青、谈家桢三位老校长的旧居也越发荒凉破败了。”门卫师傅唏嘘道。

图说:谈家桢故居同样破损严重,无人问津。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而据小区内居住的复旦退休教授对记者表示,旧居都有不同程度破损,特别是陈望道旧居的大门也因年久失修遗失了。而将损坏情况反映给管理三幢别墅的复旦大学后勤部门,几个月过去仍没下文。最后还是一位医学院的老教授自己花钱买来木料,请人把陈望道旧居破损的门封了起来。可没封多久,上面的木料因为雨后破损失修又掉了下来。

图说:故居小楼外,竖立着杨浦文物局2011颁发的优秀文物建筑石碑。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文物部门: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民晚报新民网记者在现场看到,陈望道旧居门外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显示该处旧居已于2011年列入杨浦区文物保护单位。据记者从杨浦区文物部门了解到,文物部门早前一直定期对文物进行巡视,并同复旦方面进行沟通。针对旧居现状,区文物部门坦言,其实早在11月24日的巡视时,已针对陈望道旧居的现状又一次与复旦大学相关负责人进行了沟通。但学校目前暂无修缮计划,区文物部门也只能根据巡视提点建议,而无法对文物进行修理。

图说:陈望道旧居虽外墙开裂,窗户破损,但主体结构仍十分完整。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区文物局相关负责人也保证,因该建筑属于名人旧居,一定会尽力再去和复旦方面沟通,同时在该建筑修缮时,全力协助学校方面申请市级修缮经费补助。

  记者随后就此事致电市文物局,市文物局文物保护管理处李孔三处长坦言,“旧居变成这样我们也很心痛很着急,我们曾经牵头区文物部门一起和复旦方面沟通,希望在建党100周年之际修缮旧居。其实我们2014年就已经将文物申报为市级优秀文物,但是没有文物主体方提出方案申请修缮,我们也只能巡视提出意见,无法代行修理之责。”

  那么如果文物主体复旦校方不修缮的话,就只能任由旧居损坏甚至灭失吗?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马文斌律师对记者表示,现行文物法最大的瓶颈在于没有对文物破损作出定性或者可操作的标准,文物部门在此类问题中,很难根据法律去抢救。而此次市区文物部门在修缮陈望道旧居时,就处于这种十分尴尬的境地,无法作为。

图说:复旦大学邯郸校区第九宿舍角落内,三位复旦老校长旧居静居一角。新民晚报新民网 戴天骄 摄

  复旦后勤:系历史遗留问题,修缮归复旦其他部门管

  记者查阅相关法律法规发现,根据《文物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国有不可移动文物确实应当由使用人负责修缮、保养。

  12月3日,记者从复旦大学获悉,学校已经多次、比较讨论过旧居修缮工作的几个方案。复旦方面向新民晚报新民网记者独家透露,今后不仅将对旧居进行修缮,还考虑发挥其在经典作家思想传播、文化展示方面的辐射功能,“修缮的时间表,待文物保护部门和地区政府正式立项后即可公布。” (新民晚报新民网记者 戴天骄 李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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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宣言》首译者陈望道


  1975年年底,上海华东医院住进一位85岁高龄的瘦弱老人。他脸色黝黑,头发稀疏,由于双颊深凹,使原本突出的颧骨显得更加凸出了。

  他便是陈望道,著名的学者、教育家,上海复旦大学校长,又是资深的革命家;他是《共产党宣言》中译本最早的译者。早在1920年,他便是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的成员。正因为这样,在全国第一届文代会上,周恩来当着他的面,对代表们说:“陈望道先生,我们都是你教育出来的!”周恩来的这句话,生动地勾画出陈望道德高望重的形象。

  1977年10月29日凌晨4时,87岁的陈望道溘然长逝。

  1980年1月23日,中共上海市委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骨灰盒覆盖中国共产党党旗仪式。

  精心翻译《共产党宣言》

  1920年2月下旬,陈望道回到老家分水塘过春节。

  入夜,点上一盏昏黄的油灯。他不时翻阅着《日汉辞典》《英汉辞典》字斟句酌着。他聚精会神,正在翻译一本非常重要的书。唯其重要,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要译得准确、妥切,因而翻译的难度颇高。

  这是一本世界名著—《共产党宣言》,作者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当时,国内正在酝酿建立中国共产党,翻译此书乃是一场及时雨!

  最初,戴季陶在日本时,曾买到一本日文版《共产党宣言》,回到上海打算在其主编的《星期评论》上连载《共产党宣言》,便着手物色合适的译者。得知此事,《民国日报》主笔邵力子向戴季陶举荐一人:杭州的陈望道。

  于是,戴季陶提供了《共产党宣言》日译本,陈独秀通过李大钊从北京大学图书馆借出英译本(原著为德文本),供陈望道对照翻译。

  这样,躲在远离喧嚣的故乡,陈望道潜心于翻译这一经典名著。江南的春寒,不断袭入那窗无玻璃的柴屋。陈望道焐着“汤婆子”,有时烘着脚炉。烟、茶比往日多费了好几倍。

  1920年4月下旬,陈望道译毕《共产党宣言》,正要寄往上海。村里有人进城,给他带来一份电报。拆开一看,原来是《星期评论》编辑部发来的,邀请他到上海担任该刊编辑。

  29岁的陈望道兴冲冲穿着长衫,拎着小皮箱,离开了老家,翻山进县城,前往上海。

  加入上海共产主义小组

  上海法租界白尔路(今顺昌路)三益里17号,住着李氏兄弟,即李书城和李汉俊。李书城乃同盟会元老。李汉俊是留日归来的青年,信仰马列主义。他和戴季陶、沈玄庐是《星期评论》的“三驾马车”。陈望道一到上海,便住进了李汉俊家。李寓斜对过的5号,陈望道也常去—那是邵力子家。

  李汉俊不仅熟悉马克思主义理论,而且精通日、英、德语。陈望道当即把《共产党宣言》译文连同日文、英文版交给李汉俊,请他校阅。

  李汉俊校毕,又送往不远处的一幢石库门房子—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1920年2月19日,陈独秀由北京来沪,住在那里。陈独秀是北京大学文科学长,懂日文、英文,又对马克思主义有深入的研究,李汉俊请陈独秀再校看《共产党宣言》译文。

  8月,上海共产主义小组诞生,陈望道是8位成员之一,即陈独秀、李达、李汉俊、沈玄庐、杨明斋、俞秀松、施存统和他。这个小组是中国第一个共产主义小组。此后,这个小组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发起组。因此,陈望道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

  筹备建立中国共产党,印行《共产党宣言》是当务之急。

  陈独秀跟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商议。维经斯基拨出一笔经费,在上海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成裕里12号,租了一间房子,建立了一个小型印刷厂,在这里初版印了1000册。

  这初版本在1920年4月出版时,竟然把《共产党宣言》印成《共党产宣言》。连书名印颠倒了,都没有发觉。这表明当时人们对于共产党极度陌生。这一印错书名的书,迄今只存两本,被确定为《共产党宣言》中译本的最早版本。

  毛泽东在跟斯诺谈话时,提及“有三本书特别深地铭刻在我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其中的一本便是“《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见斯诺《西行漫记》)

  不满陈独秀而脱党

  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时,公推陈独秀为书记。那时,还没有委员那样的名义,遇事陈独秀常找李汉俊、陈望道、杨明斋商议。

  陈望道还协助陈独秀编《新青年》。在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后,1920年9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面目一新,亮出了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旗帜。陈独秀与陈望道这“二陈”配合默契。1920年12月中旬,陈独秀离沪赴粤,就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行前,他把《新青年》编辑重担交给了陈望道。

  也就在这时,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着手筹备召开中共“一大”的工作。陈望道参加了筹备工作。但一件意外发生的事件,使“二陈”反目,陈望道再也不愿跟陈独秀共事。

  事情的经过,如邓明以的《陈望道》一文中所叙述的:

  “正当陈望道等积极参与筹备召开党的"一大"之时,为审批组织活动经费一事,陈独秀和李汉俊发生了争执。据李达回忆说:"李汉俊写信给陈独秀,要他嘱咐新青年书社垫点经费出来。陈独秀复信没有答应,因此李汉俊和陈独秀闹起意见来。"不料这一争执竟牵连到陈望道身上。陈独秀曾蛮横地到处散发书信,诬称李汉俊和陈望道要夺他的权。如尚在日本留学的施存统,在接到陈独秀的信后,信以为真,竟然为此感到痛心疾首,便给李汉俊写了一封措辞十分激烈的谴责信,把李汉俊、陈望道二人大骂了一通。陈望道见到施存统的这封来信顿时火冒千丈,认为"陈独秀此举实在太卑鄙了"。于是他坚持要求陈独秀对事实予以澄清,并向他公开道歉。但陈独秀不肯这样做……”

  陈望道从此与陈独秀分道扬镳,并提出了脱离组织的要求。正因为这样,他没有出席中共“一大”—但是,他对于建立中国共产党,确实立下了不朽的功绩。

  中共“一大”之后,陈望道被任命为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的第一任书记。陈望道不满于陈独秀,不仅要辞去这一职务,而且要求脱党。虽然党组织派沈雁冰(茅盾)劝说陈望道无效,但陈望道明确表示“我信仰共产主义终身不变”。这样,陈望道在1923年中共“三大”之后,退出了中国共产党。

  陈望道在脱党之后,如他所言,一直坚信共产主义。

  经毛泽东批准成为中共特别党员

  1952年11月,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任命陈望道为复旦大学校长,从1952年至1977年,陈望道是这一世界名校任期最长的校长。

  陈望道毕竟是中共最早的党员之一,总希望有朝一日回到中共。特别是1956年元旦,毛泽东主席在上海会见了这位老同志,回溯往事,更使陈望道强烈地希望重返中共。

  陈望道向中共上海市委透露了自己的心愿,中共上海市委马上向中共中央作了汇报。毛泽东主席非常了解陈望道的历史和为人。他说:“陈望道什么时候想回到党内,就什么时候回来。不必写自传,不必讨论。可以不公开身份。”

  就这样,陈望道于1957年6月重新加入中共,成为中共特别党员。入党之后,他没有公开中共党员身份。直至1973年8月,他作为中共“十大”代表出席会议,他的名字出现于代表名单之中,人们才惊讶地得知他是中共党员。来源人民网-人民文摘)


 

无锡的老街市 大小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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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的老街市 大小娄巷

无锡房产风向标2016-08-16 15:42:03

  位于锡城市中心的大小娄巷,目前占地面积约4万平方米。大小娄巷距今已有900年的历史,是无锡两大名门望族秦氏、谈氏的世居之地。原来的谈氏宗祠、万备 堂、少宰第、佚园等建筑,历史上都曾有记载。其先祖谈信,称寿斋公,是宋高宗的老师,为翰林院博士,1127年,随高宗南渡,后2个弟弟一居上海县,一居 浙江德清,而谈信及其子嗣就在此定居。宋高宗御赐“溯派汴梁”匾,悬于宗祠,直到1956年才被摘除。明代中叶,谈氏连出3名进士3名举人,他们先后为谈 氏建造了7座牌坊,如绣衣坊、钟秀坊、文献坊、进士世家坊等,也于1953年后被一一拆除。谈氏在明代显赫一时,分居于槐树巷至六箭河,及南门谈渡桥等地 区,有“半城风雨半城谈”之说。谈恺曾任高官,领导戚继光进行抗倭斗争,归里后以燕申斋刊刻过《太平广记》等书籍。其子谈志伊是明代著名的花鸟画家,作品 曾受到清康熙皇帝的赏识。中科院院士、上海复旦大学教授谈家桢听说谈氏的根在无锡,还特地到小娄巷来“寻根”。

小娄巷

  1997年,随着无锡市又一轮旧城改造的展开,位于城中的以新生路为中轴线的老街小巷成片地湮没在拆迁声中。这里分布着无锡城中最大的一片老宅,有百岁坊 巷、沙巷、槐树巷、新开河、岸桥弄、东河头巷、中市桥巷、镇巷、大河上、小河上、大娄巷、小娄巷等众多的小街小巷,其中的大娄巷和槐树巷。眼下的大小娄巷 由于一些房屋开发公司建造住宅楼等原因,面积已不足原来的一半;残存的20多处自清至民国的老宅因年久失修、风侵雨蚀,大多也已相当破旧。尤其令人担忧的 是,除了这些原因外,有些居民对老宅进行的改造装修,也使其风貌在一点一滴中丧失。

  其实,大小娄巷作为闹市区背后的小巷还是挺冷僻的。只要从任何一个入口踏上大娄巷的地面,喧嚣的市声就此隔绝。早年的这大小娄巷有两个特点,一是诊所多, 除了赫赫有名的八儿巷里的劳工医院外(市一院的前身),还有着许松泉诊所、张之明诊所和僻处大娄巷王道安弄中的王道安诊所。在这里,明巷暗弄多,大娄巷自 西向东,明巷有青宁巷、王道安弄、图书馆路、野园里和八儿巷,而隐藏于深宅大院间的备弄更是不计其数。毕竟是位于市中心,从巷边任何一个不起眼的门庭走进 去,里面赫然会是一个三进、四进甚至五进的大宅子,真可谓庭院深深深几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

  50年代初,无锡人口比现在少许多,小巷深宅里人少,孩提时代的我们总喜欢穿行在这迷宫一般的暗弄里。大宅人家长长的备弄幽深绵长,或宽或窄,忽明忽暗, 疑无路时却有路。在幽暗的长弄两侧,有花格窗透着亮,也有一道道侧门投下一个个明亮的光影,倘若你走进这一个个光影,你会发现是个精致的庭院,庭院里有终 年不开的大宅正门,门额上有着精致的砖雕和题刻,攀爬在墙垣上的凌霄花,满墙头泼洒着桔红的花朵。有时,你还会发现几块太湖石堆砌成的假山,围着一鉴小小 的池塘,临池而建的房屋,窗户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那是大户人家的花厅。也有时,你会看到气宇轩昂的一座凹字型的转盘楼,正对着青砖铺地的明堂,整座楼是 沉寂的,但又不是无声,总会隐隐约约听到楼里某家某户开着的收音机或留声机的声音,这声音会是苏州评弹,也可能是“一条大河宽又广”,以及外国民歌“深深 的海洋”等等。这样,整座楼就笼罩在一种若无若无的静谧之中。

  关于无锡有太多的感触,除去在苏州生活的12年,在无锡这块土地上也算是生活了几十年。无锡的山水风景,无锡的风土人情,无锡的城市变化,无锡的古老 街巷,让我收获了很多,有很多感受不可言状。时值盛夏初临的周末,方偷得余暇上街逛逛。周末是都市人消费的高峰,满街车水马龙,逛到中山南路拐入新生路, 避开了人山人海的闹市。

  从新生路往西至中山路为大娄巷,以巷内原有大更楼而得名,元《无锡志》记载为遵义坊,即楼巷,清代仍称遵义坊,后改大娄巷。巷内原有专诸塔,现废。专诸是 春秋吴国公子光派去刺杀吴王僚的刺客,专诸利用公子光宴请王僚之机,将匕首藏于鱼腹中将僚刺死,自己也被杀,公子光成为吴王,即阖闾。其时,吴国都城还在 无锡梅里,这一故事就发生在无锡。专诸塔是座喇嘛形的小塔,1957年无锡市进行文物普查时,专诸塔尚在。在塔房内门额上有“专诸塔”砖刻。1966年, 专诸塔被拆除。1967年,房屋改为民居,现大娄巷已被高楼所代替。专诸塔前有3间瓦屋,内有神龛和香火,供奉专诸神位,后无锡人将他奉为“厨师之祖”。 解放前,唐慕朝创办私立大娄巷小学,解放后80年代崇安小学迁入,90年代,唐氏出资扩建校舍,崇安寺小学迁入,崇安小学校名撤销。

具有人文气息的小娄巷

  前方就是无锡享有盛名的无锡古巷--小娄巷。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今天,无锡还保存着一条古老幽静的背街小巷实是难得。繁华都市里的小娄巷,却让人感觉 到了一丝商业味以外的人文气息。小娄巷现存谈氏宗祠遗址、秦氏秩园和成片的明清时期民宅建筑群。新生路的小娄巷人口处,原建有小娄巷的古门坊绣衣坊,在五 十年代初被拆除。“文革”中我“上山下乡”前尚见阳山石的门柱,但“文革”后回城,门柱也不见了。一些古代建筑的木构件槽朽和白蚁蛀蚀情况十分严重,白墙 也大部脱落,瓦块的滑落等。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体现了无锡昔日的经济和文化。平时走过路过,可能从来不会感觉什么特别的内容,尤其故事就在这通向古 巷的幽深之处。需要真正了解无锡的人文历史,则不在闹市之中,不在漫漫的当地人流中。在拥有浓浓商业气息的闹市区,蕴藏的这个具有悠久人文气息的小娄巷, 历经沧桑,眼前依然展现着其独特的诱人魅力。

  小娄巷历史悠久,人文荟萃,这里仅明清两朝就出了一名状元、十一名进士、十五名举人、近八十名秀才。至今仍保存着江南民居建筑的古朴风貌,有丰富的历史遗 存。由于小娄巷多世代高门簪缨之族,朝廷勅建牌坊有七座之多,有绣衣坊、锺秀坊、毓英坊、文献坊、进士第坊、丛桂坊、进士世家坊。谈恺在小娄巷建有万备 堂,万备堂宏敞高大,建筑华丽,坐落之处三面皆是乔木古树,丛篁修竹,背枕大池,垒石为山,园中还有曲径幽房,备极深静。此林园之胜,城中无出其右。晚近 园中尚有重达四吨的太湖石五老峰,即是万备堂旧物,可惜都毁于“文革”了。万备堂有嘉靖帝朱厚熜御书“天章云锦”、“显赫辉煌”两匾。早在元代,谈氏已将 谈信故宅改为家庙,洪武三年(1370)改为谈氏宗祠,谈氏子孙世代致祭,宗祠古屋至今尚存,位于小娄巷48号内,中有古碑数通。1946年,谈氏续修 《谈氏宗谱》,于右任为之作序。

  小娄巷还是秦氏分支所在地。明代建筑江南名园——寄畅园的主人秦金,清代被曾国藩称为圣者的著名学者秦蕙田等就诞生于小娄巷。无锡秦氏是小娄巷的名门望 族,科名累累不断。清乾隆帝弘历南巡,在寄畅园接见九老,其中即有住在小娄巷的秦敬然、秦东田。小娄巷秦氏中考中进士的还有秦璜、秦泉、秦潮、秦大治等, 考中举人的有秦鸿甲等。咸丰以后,居住小娄巷修俭堂的秦楷一枝,仍在这里读书奋进。光绪三年(1878)举人秦焕在小娄巷50号建福寿堂。二十年中,秦谦 培中举,秦复、秦同培、秦毓钧考上秀才,随着新学兴起的大潮,秦毓钧、秦毓鎏赴日本留学。秦毓钧曾任上海《申报》、《时报》主笔,写有《寄畅园考》,为早 期新闻界的著名人士。秦毓鎏早年加入同盟会,投身辛亥革命,首先举起光复大旗,推翻了清朝在无锡的统治,任锡金军政分府总理,三次执掌县政。他还在 1912年任孙中山总统府秘书。中科院院士、上海复旦大学教授谈家桢听说谈氏的根在无锡,还特地到小娄巷来“寻根”。

  这个古老的巷子,一代又一代的人走进走出,但还能坚持多久?因为虔诚慕拜这小娄巷,我想以后探访的路可以更长些,但通往内心的路短些,并且执着从未因时间久远而改变时欣慰一刹那感触的震动。有更多关爱、关注和怀念这古巷的人在,独特的古巷魅力何处可寻?(作者:姑苏沧浪)


 

贾志敏这样教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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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志敏这样教作文作者:张文杰特级教师贾志敏老师的大名早已听说.今天翻阅《小学语文教师》,读到贾志敏介绍自己怎样教作文,用了两天时间,一字一字敲到电脑里,摘录下来,细细学习. 我教孙女写作文 我没有刻意要她做什么、不做什么,只是留给她垮了的空间,由她快活活地玩.让她在玩中学,在学中玩. 孩子二三岁的时候,她识记能力比较强,教过的汉字能立马记住,还有迁移本领.以后,跟她玩“汉字接龙”游戏.在之后,教给她成语、古诗.词汇越积越多,知识面越来越宽,其兴趣也越来越浓. 之后,我把她有趣的话语记录下来,每天一两句.比如,“爷爷今天来看我.我一看,吓了一跳,爷爷怎么怪怪的?原来,爷爷戴了一副假牙.”“奶奶烧的鱼真好吃,一条鱼都让我吃了.大人们说:孩子爱吃鱼,聪明”,“吃好晚饭,妈妈带我到‘八佰伴’去玩,我最喜欢玩‘过山飞龙’.车子开动了,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吓得我直叫.”我指着我记录的内容逐字逐句念给她听.因为句子是她说的,所以她更感兴趣. 日子久了,她认识的字也多了,还没上学,已经能阅读短文了.我们带她逛书店买新书,让她在知识的海洋里漫游.一来二去,书成了她的好朋友. 那么,她怎么会写作文呢? 她爱听故事,我便讲有趣的故事给她听.讲完了,让她复述,一遍,二遍……当她讲得文通字顺了,便让她用文字记录下来.她读二年级时,便能写下数百字的作文了. 她具有组织文字能力之后,就教她观察生活,寻觅作文材料. 生活中处处皆作文材料.我见她手舞足蹈时,就提示:把它写下来就是好作文;我见她情绪低落时,便告知她:把这记下来,别人一定爱看. 又一次,她来探望我,我正闭目养神,眼镜架在鼻梁上,手中捏着报纸.她没有吵醒我,只是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便端坐一边看书.事后,我让她把这件事写下来.没花多大功夫,她就写下了《深深的吻》. 她父亲整日忙碌,父女俩只能在电话里聊上几句.她埋怨道:“我的爸爸在电话里.”我感到这是好题材,就让她写,电话里的爸爸》.习作视角独特、情真意切. 我让她每天写日记,把一天生活中有趣的事记录下来.日子长了,养成习惯,对她来说,作文不成难事. “阅读是作文的父亲” 孩子的表达能力要从小培养.语文课就是在课堂上,老师借课文为例子,教会学生说话和写话. 语文这门学科我、分为阅读、作文和写字.阅读是作文基础;作文是对阅读进程的一种检验;写字则是变口头语言为书面语言的方式. 要写好作文,必须大量阅读.在阅读教学的课堂上,学生识字、积累词汇,掌握句型、句式,熟悉课文内容,了解表达方法,体会作者思想感情.教师在传授学生语文基础知识同时,还要培养学生语文基本能力,即:听、说、读、写. 阅读课,要有十足语文味.要讲“字词句段篇”,要练“听说读写”.不仅要让学生知道课文写什么,更要知道作者如何表情达意. 还要重视课外阅读.课外阅读是课堂教学的延伸和拓展.“得法于课内、得益于课外.” 阅读是积累,是体验,也是走近作者的重要途径.“胸无点墨”,岂能“下笔成文”? 因此,说“阅读是作文的父亲”一点儿都不为过,教给学生阅读的方法,培养孩子良好的阅读习惯,都是在做作文前的准备. 怎样教孩子作文 目前,我们的作文教学基本上处于一种无序状态:教师教作文无法;学生写作文无奈;教学的结果无效. 怎样改变这种状况? 对小学生来说,学写作文会碰到两个问题:没有内容写,有了内容不会写. 第一个是如何搜寻材料的问题;第二个是如何表达情感的问题. 我认为,在进行作文训练的时候,要倒过来操作:先教会他们正确运用语言表达,然后教会孩子在生活中寻觅作文材料. 作文训练应该按“课内、课外两条线交叉进行.”即:课内训练作文与课外生活作文. 语文训练的目标要明确,还要讲究实效.经过严格训练,让孩子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写出切合题意,中心明确,内容具体,语句通顺的作文. 训练要循序渐进.由易到难,由简单到复杂,把听说读写“捆绑”在一起训练. 我是这样训练学生的: 第一阶段:抄写——抄句子、抄段落、抄课文等. 这样的训练,看似简单,其实不然.要求书写工整,格式规范. 第二阶段:听写——听写句子、听写段落、听写一篇文章等.根据学生的情况组织教学.如果学生基础不太好的话,则读一句,让学生听一句,写一句.反之,可以读得稍快些,或者把一段话、一篇文章读一二遍,立即让学生记住并写下来. 第三阶段:视写——给学生看一段文字或一篇文章,然后要求他们用自己的语言把刚才看到的内容写下来. 第四阶段:扩写、缩写、改写、仿写. 给学生提供一个素菜,组织学生扩写、缩写、改写、仿写等. 第五阶段:放手写——鼓励学生寻找题材,独立谋篇行文.在每次训练的同时,不忘指导孩子读后修改以及最后誊清作文. 需要指出的是,要求孩子最后上交的作文必须文通字顺,格式规范. 要在“作文后”下工夫 我小时候,作文是用毛笔写的.老师也是用毛笔批改的.记得我们作文写好以后,都迫切想知道自己的作文写得如何.于是,期待着老师的评讲.希望知道自己的习作存在哪些毛病.老师对待工作及其认真.除了把错别字一一纠正之外,还添加字词,删掉句子.在一些章节、段落和句子下面圈圈点点.作文本身既有眉批还有总评,红字密密麻麻. 我极喜欢看老师的批语和评语.看着,看着,日子长了,终于看出了门道.我想,自己语文能力的提高,与此不无关系. 时下,老师对学生“作文前”的工作做得不少:做个游戏,搞个实验,演个小品,看个录像,甚至带着孩子去实地体验和考察,然后,让学生写作文.这样做,无疑能让学生有东西可写.但是,作文,毕竟是用语言文字表达事物和情感的,我们的功夫要用在语言文字上.
 

袁孟超教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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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孟超教授传(谨以此文纪念我国著名经济学家袁孟超教授逝世20周年)

作者:□王鸿涛 编写    来源:《吉林财经大学报》    







  编者按:袁孟超教授(1905年—1991年),原名袁家镛,化名宋三、张文清、严英,汉族。我国著名经济学家。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是“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之一,曾任江苏省委书记,后因与组织失去联系,于1949年9年重新入党。建国后曾先后任上海财经学院教授,吉林省政协委员,我校前身吉林财贸学院教授。
  今年是袁孟超教授逝世二十周年,为了缅怀这位革命老人的丰功伟绩,学校党委委托我校纪委原副书记、离休干部王鸿涛老人提供袁孟超教授的历史资料。王鸿涛老人曾参加了为袁孟超教授平反的全过程,作为最为详尽的知情人和目击者,他亲身感受到了袁孟超教授超凡的才华和令人景仰的人品,而且对袁孟超教授的历史也做了详尽的调查。
  本报特刊登王鸿涛老人编写的《袁孟超教授传》一文(由于版面所限,有删减),以此纪念缅怀袁孟超教授。
袁孟超1905年8月28日生于四川资阳。父亲袁珍全为私塾教师。家境贫寒。小学未读完,得一师长帮助,考入成都四川省立第一师范免费就学,毕业后适逢“五四”运动,逐渐接受新思想,得助学津贴,考入南京国立东南大学。
  袁孟超1923年8月离开资阳后,乘船沿沱江而下,途中去泸州川南师范拜访了正在该校讲学的恽代英和肖楚女,聆听他们的教导:“大学生要选择利国利民的方向,立志走反帝反封建的道路,改造世界,振兴中华,无负于大学生的称号,无愧于时代的要求。”聆听革命领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使袁孟超坚定了革命信心。入东南大学后,读竺可桢的地学系,走工业救国的道路。
  一、在“五卅”运动中激流勇进
20世纪20年代的东南大学,是南京地区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基地,是共产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员活动的中心。众多的东大学生,投入了波澜壮阔的反帝反封建的群众运动,并从这里接受了革命的洗礼,踏上了革命的征程。
  1924年初,东大等校学生代表在东大梅庵集会,正式成立“南京社会科学研究会”,袁孟超也参加了这个研究会,其宗旨是广泛组织青年学习马克思学说。这个研究会成立后即开展多种专题演讲活动,并组织讨论。每次研究会的活动袁孟超都积极参加而且还十分活跃,使他懂得许多革命道理,进一步明白了中国的命运是和马克思主义联系在一起的。中国的自身问题,渐渐成为袁孟超最关心的问题。同年3月南京团地委同南京国民党支部合办《南京评论》,共产党员宛希俨任刊物发行人。袁孟超是《南京评论》的撰稿人,不久,参加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袁孟超积极参加并领导了南京学生声援“五卅”运动,经过“五卅”运动的战斗洗礼,使袁孟超政治上更加成熟了,并提出了入党要求,遂经乔心泉、曹壮父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南京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
  二、在北伐战争中投笔从戎
1926年8月袁孟超在东南大学毕业后,9月党派他到徐州担任省立第十中学史地教员,党内工作是担任徐州车站铁路工人的支部辅导员。主要任务是为北伐军向北推进创造条件。同年12月江苏省委书记罗亦农命袁孟超去武汉向军委报到,袁孟超被分配在国民革命军十一军七十团任政治辅导员。1927年五一节前夕,袁孟超调任三十六军二师政治部秘书兼宣传科长代主任。
  三、在苏联努力学习革命理论与实践
1927年9月,党中央电令袁孟超撤出部队,由武昌集中上海,被编入三人领导小组,率领160余名党团员,组成赴苏代表团,于十月革命节前夕抵达莫斯科中山大学,编入一年级英语班任支部书记。袁孟超是1927年10月入学的,1929年秋毕业,是中山大学第三期的学生,入学后怀着对大革命失败的疑问,如饥似渴地努力学习,认真总结大革命失败的原因和教训,反思过去,展望未来。当时的中山大学党内斗争十分激烈,袁孟超在回忆这段历史时写道:“我参加过王明宗派活动的一次人事调整。有一次,在李竹声家里开会,我作为年级支部书记参加了会。会是王明召集的。会上说中大经过风波之后,要配合米夫,在领导层中把中国同志结合进去。决定李竹声任中大教务处处长,派王宝礼任中大总务处副处长。……中大调整班子时王明在这个秘密会上推荐了两个人,从这点看,王明有小宗派。”但袁孟超与王明的关系仅仅是在支部局领导下的教条主义思想倾向相一致,其他别无联系。当时,袁孟超只是与杨尚昆往来密切。
  1929年10月,袁孟超接到伯力远东边境党部和中共中央代表黄平来电,袁孟超等人参加了苏联远东红军的江防舰队陆战队任政工干部。接着袁孟超奉调参加红河游击队,刘伯承任大队长,黄平任党代表,袁孟超任党委书记。不久袁孟超又被奉调支援海参崴中国苏兆征党校任党委兼政治课教员。1931年12月又调远东边疆共产主义大学中国部主任,兼政治经济学和高级班的《资本论》讲授,同时翻译俄文版的《资本论》第一卷,兼任中文报纸《工人之路》党的建设栏主编。1932年8月,国际中共代表团电调袁孟超去莫斯科参加赤色职工国际为中共主办的“工会工作进修班”任班长,参加学习的有林伯渠、吴玉章、盛忠亮等。
  四、在江苏省委呕心沥血
1933年1月袁孟超从苏联回国。1933年5月,上海中央局任命袁孟超为中共江苏省委书记。
  “江苏省委的工作,那时在全国各省中处于特别重要的地位,在它的工作范围内,包括中国的经济中心上海、国民党统治的政治中心南京,还有无锡、南通等工业城市。上海没有设立市委,是由江苏省委兼的。全国产业工人的人数,江苏超过三分之一。无论党员的人数,还是党的指导机关的健全程度,江苏在国民党统治区内都居于第一位,中共中央的机关也设在上海。”党中央撤离上海后,在上海成立中央局,指导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
  新省委的任务是:恢复组织,开展工作,准备暴动,支援苏区,帮助世界反帝大会的举行。当时的上海,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在白色恐怖下,地下党屡遭破坏,尚无力开展外县工作。新省委的分工中,袁孟超除负责全面工作外,还负责沪东区、沪西区。
  当时,袁孟超每周都要下去到区委,下去的时候都要到秘书处化好装,扮作机械工人的模样。区委的同志告诉袁孟超,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白色恐怖十分严重,工人们都怕,几个负责人也不敢来了,连区委会议都召集不起来。后来袁孟超好不容易才见到区委书记老李,他向袁孟超汇报了情况,袁孟超又向他布置了工作。
  给袁孟超印象最深的是在中法大药房前面场地搞庆祝十月革命节的飞行集会。因为找不到人,任务又很紧,袁孟超只好自己去撒传单。他化了装,穿上整整齐齐的西装,手里拎着点心盒,里面装的都是传单。那时上海每天照例实行“抄把子”,由巡捕排成横队从马路街心向前推进,对行人要搜身,名义上是防土匪,实际上要抓革命党人,像拉网一样检查过往行人。正在危机时,袁孟超心生一计,利用高等华人身份蒙混敌人,于是手里拿着“点心盒”昂头挺胸地面对巡捕的列队闯了过去。
  执行“左”倾路线的上海中央局对袁孟超领导的江苏省委的看法:“得到了一些初步的成绩。(一)十月份较九月份原有会员是发展了一倍;(二)纱总已由七个单位增至二十几个单位;(三)开始夺取一些新的阵地(在××里和××上的工作)成立丝总筹备会与码总筹备会,在其他工业部门中工人要求‘老工会’的领导,自动脱离黄色工会,加入赤色工会;(四)开始恢复失业的工作,成立了东区失业委员会;(五)在业的非党的工人积极分子是加多了;(六)工联及纱总的本身比较健全起来,造成了转变工会工作的一个前提;(七)进行了一些政治鼓动工作,选举了几十个苏大会的代表。这些成绩是十分微弱的。”
五、被捕后坚贞不屈
在1933年初,中央决定将全总由苏区迁回上海,袁孟超这时又调全总和小姚(饶漱石)一道负责全总工作。姚任全总主席、袁孟超任党团书记兼秘书长。在上海建立了迎接全总迁回上海的筹备机关。同时也和赤色国际代表一同研究工人运动工作。
  1934年6月25日,中央局副书记盛忠亮通知袁孟超:江苏省委得到一个情报,无锡出现一支游击队。这在当时确是一件新奇事,很符合“左”倾教条主义在城市附近搞武装斗争的愿望。实际上,这是敌人施放的烟幕。随即委派袁孟超去康脑脱路853号成衣店的二楼上江苏省委秘书处黑大汉家取情报。本来对党分配的工作袁孟超向来严肃认真不讲价钱。可是这次去黑大汉家取情报,心里却犯了心思,预感到这可能是敌人施用的诡计,在革命低潮时被一层乌云笼罩的上海附近怎么会出现游击队呢?于是袁孟超推托说:“我现在在全总,和江苏省委早已没有关系了。”盛说:“没关系。现在的省委书记是你的老熟人赵立人。”提起赵立人,袁孟超当然认识,在海参崴党校工作时,赵立人曾在海参崴师范学院工作。因为盛忠亮是代表中央局的,袁孟超只好服从。当晚袁孟超找到江苏省委秘书处黑大汉家以后,他说:确实有这个情报,但情报在省委组织部长老徐(即徐生、叛徒、内奸)手里,要袁孟超第二天再来取。6月26日袁孟超再到黑大汉家后被捕。袁孟超被捕后,尽管也挨过敌人的毒打,受过非人的折磨,大、小叛徒特务的诱骗劝降,敌人软硬兼施,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但始终没有动摇其对共产主义的信念。在敌人的法庭上表现了慷慨激昂,不屈膝投降,许多叛徒都认识袁孟超,也知道袁孟超就是袁家镛,可是袁孟超就不承认叫袁家镛,坚持叫张文清。为了一个名字有时争论了许久许久,后来敌人就不在名字上“计较”了。大特务头子徐恩曾、季云浦,叛徒特务黑大汉、苏成德、汪浩等人都对袁孟超劝降过,各种阴谋均未能得逞,始终坚不吐实,矢口否认,牢记编好的口供,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同年11月由同学曾扩情(国民党中委)保释出狱,又被管制在南京特工总部(中统局前身)训练课。在此期间曾任俄文翻译、编译股长,翻译苏联报刊文章。在敌人的监控下,袁孟超身在曹营心在汉。有一次偶然从卜世畸编的《动力》刊物上,发现《袁家镛的自首宣言》一文,当时袁孟超非常气愤,责问卜世畸(叛徒),他推脱不知道。袁孟超又质问苏成德(叛徒),他说:“你不肯写,只好请他人代笔,要不你是不可能出来这么快的。”他还说:“反正你已经到这里来了,还说什么?”袁孟超愤怒万分。
  六、主编杂志文以载道
1936年l0月,袁孟超挣脱了中统局的管制,主编《世界文化》杂志。同年11月16日出版创刊号。一直持续到1937年6月1日共出版两卷14期。在《发刊词》中袁孟超热情洋溢地写道:“中华民族的命运,已经徘徊生与死的边界,毁灭或新生的交岔点,一面是侵略者的屠刀,另一面是中国人民大众求生的抗争”,要“用鲜红的血写成我们的赞歌。”“要不分富贵贫贱,不分高下尊卑结成一条坚强的民族阵线。”“本刊的内容必然是针对着现实的,而且必然是战斗的。”这个刊物站在反法西斯的立场,发表了许多文章。在创刊号上袁孟超介绍了《苏联十月革命节》、《西班牙内战不干涉协定》、《西班牙人民阵线的文学》、《日本人民阵线运动》、《满洲的游击战争》等文章。在《世界文化》出版中,有数次遭受到特务的压迫,一次徐恩曾的左右控告袁孟超宣传西班牙人民阵线,用意是替中国的人民阵线宣传。指佛朗哥为叛军,鼓励反日,不批评苏联,都违背了他们的立场和政策。徐找袁孟超谈话,经袁孟超据理辩说徐无法反驳,而特务课长王杰夫召开一次辩论会。有特务的理论家刘不同等五人向袁孟超质问。刘先讲了一些恭维法西斯的话,袁孟超就声明不谈思想和理论,要谈的只是基于国家的实际利害。对西班牙问题,人民阵线的共和政府是外交上正式承认的合法政府,如果明明是德意扶植去干涉西班牙的佛朗哥不算叛军,还可以称革命军的话,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别人承认伪满洲国,而德意都是承认伪满的。对于不批评苏联问题,袁孟超说,自从“九·一八”以来,中日关系显然是日本要灭亡中国,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如果不甘愿做亡国奴,要起来反日,不联合苏联是无法可以击败日本的。难道我们还有力量又反日又反苏吗?并且在全国人民已觉醒到日本侵略的日趋严重时,还不唤起反日,我们喊的民族主义不成了空话吗?袁孟超的反驳,特务的心里虽然不服,但表面上却使他们无言可对。《世界文化》的出版,被日本的《昭和年鉴》列为反日刊物,引起了日本的外交干涉。在内外夹击下,出版到第二卷第二期,经邵力子的授意而停刊。
  1937年8月,上海“8·13”抗战爆发后,邵力子以“中苏文化协会”名义,邀袁孟超接替卜道明主编《中苏文化》杂志。《中苏文化》杂志是1936年5月15日创刊的,当时孙科写了《发刊词》。袁孟超主编《中苏文化》杂志并得到苏联大使馆、苏联对外友协代表罗曼诺夫的赞助和支援。抗战以后《中苏文化》出版“抗战特刊”、“十月革命二十周年特刊”、“高尔基逝世三周年纪念专号”等专刊。1938年在南京撤退到武汉之前,叶剑英曾邀请袁孟超去傅厚岗十八集团军办事处,给袁孟超以很大鼓舞和帮助,使袁孟超更加勤奋努力工作,感到有党的支援。武汉撤退以后,袁孟超不仅与苏联对外友协有联系,并直接与卢干张大使任内的参事甘宁每周一次口头报告,向苏联提供一些情报。同时又得到郭沫若主持的第三厅以及三厅的同志阳翰笙、尹伯休的无私援助。与当时抗战文化界进步人士的交往,不仅增加杂志的文稿,而且也提高了杂志的文稿质量。
  1938年秋,为了进一步扩大《中苏文化》副刊《前线增刊》,由顾颉刚通俗读物编刊社协议有关的领导问题,袁孟超到重庆七星岗张家花园郭沫若家,在郭沫若家见到了周恩来,袁孟超向周恩来汇报了《中苏文化》,特别是出版《前线增刊》是发给抗战士兵的读物。周恩来告诉袁孟超“做好统战工作”。
  1939年以后,袁孟超经常与重庆《新华日报》的编辑们来往,邀他们参加中苏文化座谈会。全国著名人士侯外庐、老舍、王昆仑、曹靖华、欧阳山、邵力子都在《中苏文化》杂志上发表文章。袁孟超本人也发表了许多文章,介绍苏联的情况。如《苏联政党发展史概要》、《苏联政党发展史概论》等长篇连载文章,以及《日德同盟与苏联》等论文。
  袁孟超在主编《中苏文化》杂志中,也多次受到特务的密告。有次徐恩曾当夜将袁孟超叫去,说袁孟超为苏联作情报员。袁孟超坚定的回答:《中苏文化》主编在职责上是应同苏联大使馆发生密切关系的,苏联是资料的来源,杂志社的经费一半以上都是苏联对外文化友好协会供给的,过去的主编是这样做,何能诬我。袁孟超的反驳使徐恩曾无言可答,并从此开始让袁孟超定期去参加陶希圣和刘百闵等人主持的“三一”聚餐会,这是CC和周佛海等艺文社汉奸集团的东西,袁孟超多次接到通知,均拒绝参加。实在挨不过去了,偶尔也去过一次。这次正碰上汉奸陶希圣在那里破口大骂,并引用一些伪造的情报诬蔑苏联,还提到《中苏文化》不应替苏联宣传。这时袁孟超耐不住性子,站起来反驳说:“杂志社应遵守协定决定的编辑方针;其次,中苏文协的任务是在促进邦交,不是要恶化邦交,并且苏联帮助中国抗战是铁的事实,苏联军事人员替我们流血牺牲。”等等。这样的反驳弄得他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袁孟超立即退出会场。当日深夜,徐恩曾派人将袁孟超找去责问。袁孟超回答:“陶不是三民主义的信徒,他反对民族独立战争,破坏中苏邦交就是削弱抗战力量。”徐说:“陶是大学教授,陈立夫都尊重他,怎么会不如你。”袁孟超立即回答:“读书教授是一回事,革命又是一回事,当汉奸的未尝不是这些读书的”。徐骂袁孟超性子总是这样骄傲。从此对袁孟超更加怀疑,并派中统特务程大森负责审查每期《中苏文化》文稿。经与邵力子商量,邵力子认为特务检查文稿是岂有此理,程大森遭到拒绝而作罢。
  七、在“国研所”相得益彰
1939年春,袁孟超在重庆盛忠亮家与王芃生邂逅相逢,在交谈中方知王芃生也是坚定的抗战分子。王芃生也认为袁孟超对时局的看法有卓识远见而一见如故,有人才难得之感。于是王芃生托人聘请袁孟超去国际问题研究所工作,帮助王芃生建立起国际外交的研究工作。袁孟超再三考虑,欣然同意王芃生的请求,参加国际问题研究所工作。
  在这期间袁孟超还经常与我党在国民党统治区工作的一些同志接触,地下党员李剑华向周恩来汇报工作时,也汇报过袁孟超的情况,周恩来说:“袁孟超还算不错,被捕后还没有出卖组织。”地下党员王亚文向叶剑英汇报袁孟超情况时,叶剑英说:“此人原系党员脱党了,去找过他们,文章可用,也可与联络,只要他能爱国,坚持抗战就行。”
  八、“九·三”胜利后审时度势
1946年冬,袁孟超帮助李纯青编《大公报》副刊,为“时代青年”专栏写稿。李纯青还推荐袁孟超担任台湾《新生报》驻沪特派员,用报道和通讯的方式,将国民党濒临灭亡的情况,传达到台湾,以利台盟的活动。又为《文萃》三烈士牺牲后地下党新编《时与文》写《战后美国远东政策》文稿和地下妇联的《现代妇女》写国际问题专稿。袁孟超所写的文章完全符合我党的方针政策。
  1947年秋,袁孟超得到以上海社会局副局长公开身份出现的地下党员李剑华的帮助,介绍去私立上海法学院,被聘为经济学教授,讲《银行学》和《经济地理》课。这时的上海法学院教务长为沈钧儒,同时在该校任教的还有楚图南。当时上海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掀起了“反饥饿、反迫害、反内战”运动,学生领袖经常去袁孟超家集会,研究如何进行反蒋活动。当时同济大学参加学生运动,现为水电总工程师的翁长溥回忆袁孟超时写道:“我有一个彼此难忘的校外的政治思想老师袁孟超,当时是上海法学院教授”。“我性不盲从,对学生运动对时事有疑问者,就向他请教,我投身反蒋、反美,主要出于爱国主义,自认为将来做个清高的工程师,不需卷入党派斗争。他主动介绍我要看什么报,如《时代日报》的军事评论,应看什么书,如科技人员要看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等。以后我逐渐就政治、哲学、解放战争、国际形势、人物等与他广泛交谈”。“与袁先生的长期交往,使我对中国共产党逐渐有了认识,使我过去单纯依靠自我奋斗的观念有了转变,上海解放前夕我加入了共产党,上海学委是组织考察者,袁孟超则是思想引路人。”
  袁孟超在上海参加中国民主革命同盟之后,主编盟机关刊物《远风》。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袁孟超曾营救我党人员和进步人士。
  九、上海解放后心潮澎湃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袁孟超青年时代所追求的理想和愿望终于实现了。他充满着内心的喜悦和怀着对党无限热爱的心情,迎接解放军入城。几十年来,袁孟超始终是孜孜不倦的勤奋工作,为传播马克思主义做出很大的贡献。上海刚解放,当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经验陌生时,为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需要,袁孟超就编译了20万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文集》,还编译了15万字的《苏联哲学论文集》,均由上海作家书屋出版,对推动和学习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经验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当时袁孟超在上海的知名度很大,热情奔放,各处讲演,在校内校外不辞劳苦积极宣扬马列主义理论、毛泽东思想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他给学生讲授政治经济学、哲学深入浅出,明白易懂,效果极佳,深受同学们欢迎,成绩卓著。1950年根据华东局经委的指示,同孙怀仁一道将私立上海法学院同国立的上海商学院合并,建立上海财经学院(即现在的上海财经大学)。
  袁孟超自从1934年6月被捕后,虽然与党的组织失去了联系,但仍与一些共产党员和苏联大使馆有过许多往来,在他们的指导和帮助下做过一些有益于革命的工作。1949年上海解放不久,9月20日袁孟超向华东局组织部写了《关于我的组织关系(报告)》,详细报告了脱离党以后的情况,开始提出恢复党籍的要求。又给1934年被他领导的、解放后任华东局书记的饶漱石写信,并请托20世纪30年代初在海参崴与袁孟超共事,当时任上海市总工会主席的刘长胜捎口信给饶漱石,要求会见饶,向他陈述要求恢复党籍的问题。1951年12月18日,饶漱石接见了袁孟超。饶向他提出1934年上海地下党被破坏,“怀疑有袁的关系”并拒绝了袁孟超的要求与请求。袁孟超也向饶漱石汇报了事实真相。从此一石击起千重浪。事后饶漱石“感到对袁的怀疑还有问题,并准备在将来审干整党时再行研究。”
  高岗、饶漱石反党集团出现后,因袁孟超1934年在上海和反党首要分子饶漱石在一起搞全总工作,因而涉嫌,被捕入狱。出狱后使他深思的是,今后的言行要采取极为慎重的态度了。从此,再也看不见袁孟超发表的论文了。看见的只是袁孟超以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默默无闻勤奋地为党工作。
  十、支援吉林志在四方
1958年9月袁孟超响应支边号召,从上海调到长春吉林财贸学院。这个学院是以长春银行学校为主体,由几所干部学校所组成,由于学院初建,师资力量匮乏。这次由上海财经学院调入吉林财贸学院的教师共40多人,起到了教学和科研的骨干作用。在建校初期极困难的条件下,袁孟超做了最大的努力,日以继夜的工作,使吉林财贸学院的教学和科研步入正轨。建院之初袁孟超任吉林财贸学院科学研究委员会主任,亲自拟订科研题目,指导科研项目,亲自修改和审阅科研论文,编印论文集,还经常组织学术报告会、学术研讨会,交流了科研成果,活跃了学术空气,推动了教学水平的提高。以后袁孟超又任论(资本论)史(经济学说史)教研室主任等职。
  1966年5月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是耳顺之年的袁孟超,又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叛徒特务的帽子满天飞,都扣到袁孟超头上,同时又抄了家,被赶进黑暗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阴冷只有5—6平方米的小屋居住,长达七年之久,每月只发给50元的生活费。致使袁孟超身染疾病,又去农场劳动两三年。
  1987年5月3日中共中央组织部下发了《案件复查通报》:“中发[1977]10号文件附件《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罪证(材料之二)》,有一个小注涉及袁孟超同志,说他是‘中统特务已宽大处理。’”“袁孟超同志现为吉林财贸学院教授、省政协委员,四川资阳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北伐,后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曾任江苏省委书记等职。1934年6月在上海被捕。同年11月释放后,被南京特工总部(中统局前身)管制,在此期间曾任俄文翻译、编译股长。从事过文化活动。同时,为革命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1947年参加我党秘密外围组织‘中国民主革命同盟’,进行反蒋活动,营救过被捕的地下党员。”“对他的这段历史,1955年上海市公安局定为‘叛变、充当文化特务’。1981年上海市公安局撤销了这个结论。1986年吉林省委又进行复查,认为袁孟超同志不属中统特务,并批准从1949年9月作为重新入党。”“今后有关报刊、书籍,凡涉及袁孟超同志的历史问题时,应以复查结论为准,不要再引用中发 [1977]10号文件中的附注”。从此袁孟超的历史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袁孟超于1977年4月平反回到同志中间,他奋笔疾书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如下热情洋溢的内容:“今天正式宣布为我平反,推倒康生之流强加给我的诬陷不实之词,我万分感动。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的理想,使我挺过来了。我终于回到同志们中间,为人民的革命事业,为了美好的未来,我要将自己的有生之年,全部贡献给党和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这一肺腑之言,催人泪下。
  1986年9月13日中共吉林省委组织部批准袁孟超入党:“经省委讨论,并报请中央组织部同意,袁孟超同志可以重新入党。重新入党时间从1949年9月要求恢复党籍时算起。”袁孟超得知消息后,长夜难眠,心潮澎湃,政治上又获得了新生,回到党的温暖怀抱,此时此刻是多么激动啊!半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位耄耋之年的长者,工作热情勤奋的精神,令很多青年感慨莫及,踌躇满志壮心不已。1978年以后,他曾任科研处财经研究室主任,给第一、二届硕士研究生讲授《资本论》,修改硕士论文,并向有关学术刊物推荐公开发表。边搞教学,边从事《资本论》的研究,理论结合实际,从《资本论》中找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用以宣传党的政策,论述关于我国商品生产和个体经济存在发展理论依据。他在《吉林财贸学院学报》上发表8篇《资本论》研究论文,给全院师生提供理论性文章。其中《马克思论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对当代的现实意义》,即论述关于我国商品生产个体经济存在和发展的理论依据。
  袁孟超对自己学而不厌,对别人诲人不倦。他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仍感到时间不够用。许多到过他身边的人都看到他在家里伏案写作的感人情景。在他的生命最后一刻,还向守候在身边的子女要学习材料。他为人师表,热心培育中青年教师。作为学术带头人的袁孟超,对本教研室的教师,特别是青年教师的培养提高十分关心,亲自讲课,热心帮助辅导,使这些教师健康成长。有一位副教授深有感触地说:“我现在掌握的一些基本理论是和袁老对我的培养分不开的,袁老为了给我们看讲稿,常常工作到夜里十一、二点钟,他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使我永生难忘!”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袁孟超指导两位中年教师创立一门新学科《旅游经济学》,填补了这个学科的空白,受到国家旅游局的高度重视,这两名教师晋升为研究员、教授。他帮助中青年教师修改论文,用放大镜为校内数名教师修改英文、俄文译稿。袁孟超承担吉林省高等院校教师高级职称的评审工作,认真负责,为校内外晋升教授、副教授的同志写著作、论文的鉴定评语。有的被鉴定著作达25万字之多。生前为40多位教师科研成果写了鉴定书。除本校外,还为东北师范大学、吉林大学教师科研成果写鉴定书。袁孟超德高望重、满腹经纶,为党的教育事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袁孟超生前系全国财经院校《资本论》学会顾问、吉林省《资本论》学会理事、吉林省政治经济学学会理事、吉林省政协委员。袁孟超已离休多年,但他仍以琳琅满目的书籍为伍。耳聪目明,才思敏捷,继续整理回忆录,为上海、江苏、湖南等地撰写党史资料。他还向学院领导及有关教师介绍一些关于马列主义与中国实践相结合的学术论文,供同志们学习和使用。袁孟超为中国革命奋斗了一生,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把最后的一点丝也都吐出来,贡献给党和人民,对中国革命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完全实现了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诺言。
  袁孟超于1991年1月16日逝世。这不幸消息传出后一些曾被袁孟超培育起来的教师,感激涕零。在遗体告别这一天排着长长的队伍,瞻仰遗容,每个人以极悲痛的心情,深深地怀念和敬仰这位革命老人,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同志们心中,他的形象将永远闪烁着光辉。

 

“汤司令”的业茶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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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14日 14:49:02 来源: 新华网



    初见“汤司令”,从左边说,感觉是比较闹腾那伙儿的女人,往右了说是热情大方,阳光灿烂,活力四射。

    汤司令大名叫汤卓敏,面盘是典型的东方圆脸,面色滋润放光,衣着时尚,看上去的年龄在30-40之间徘徊,据说实际要大于等于这个区间,不好问。

    她是宜兴乾元茶业有限公司董事长。作为乾元茶场名义上、很多时候也是实际上的大当家的,在涉及资本运作之前,她叫总统,CEO,还是叫兵马大元帅,其实也没啥区别。因为人们总感觉她是说了算的人,私底下的小圈子里人称“汤司令”。

    汤司令近年来在茶叶市场上风生水起,但投身茶业只有5年,而且是被迫入伙儿,有点像梁山泊上的好汉卢俊义。本没必要入伙儿,也不是很情愿,后来渐渐地找到感觉了,乐在其中,还当上了大首领。

    说到被迫入伙,就要说到他老公。汤司令身边还有个“政委”——她老公李允中。李允中总是带个蓝色长舌方帽,正上方是乾元茶场的LOGO,他原来在政府机关上班儿,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乾元茶场要转让,就动了大心思。

    李允中温文尔雅,话不多,和汤司令的高音比,语调总是低八度。李政委很敬爱汤司令,但骨子里还是个“爷们儿”。2011年,李允中经过持续反复的内心煎熬和激烈的思想斗争,没有和后来的汤司令商量,断然在乾元茶场转让协议上签字,买下了乾元茶场的经营权,总金额是800多万元。

    这真是晴天霹雳呀!夫妻俩的战争因此一触即发。汤司令一气之下拎个背包到澳门旅游去了。俗话说,人要是点儿背喝白开水都塞牙。李允中一面应对家里激烈的“正面战场”,一面要绞尽脑汁筹钱,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没多久,汤司令从澳门回来了,不仅没消气儿,还给李允中带回来个“大地雷”——赌博输了上百万元。正常情况下,李允中的脸是必须要歪的。

    这些是汤司令的一家之言。能说明的问题是,汤司令会用脱离接触的方式进行战斗,爱溜达,敢玩儿,有活力,还能说明一个问题,有魄力。

    适合当司令的人往往经不住当政委的思想政治工作。汤司令其实原本说不上喜欢茶,因为老公执拗地喜欢茶,慢慢也就觉得,偶迈糕德!茶真的蛮可爱的哇!

    乾元茶场在它走过60年历史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两个新主人。

    乾红•早春茶就此开始起步。

    当汤司令他们第一脚踏进乾元茶场时,我们把镜头拉得远一点看。他们或许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是一些改写中国几千年茶业历史的始作俑者中的一个。

    历史一直是这样记载的,茶农种茶,商人贩茶,但汤司令们不是农民,也不是靠业茶养家糊口讨生活。他们只是喜欢茶,认为经营茶能挣到更多的钱,他们试图打开一扇别开生面的门。

    但是,世界上没有好干的事。汤司令投身茶叶不得不面对一个根深蒂固的矛盾。这个矛盾内容很多很复杂,总括起来说是传统和现实的矛盾。

    提起宜兴,搞茶的人都知道,这里古称阳羡,拥有最悠久的产茶历史,唐宋时期的阳羡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廷在这里专门设置收茶的官衙,每到春天茶叶开采,有3000多人围锅炒茶,数万人上山采茶,春茶制成后用数百匹驿马兼程送往4000里外的都城长安。那时的阵仗,嘿,想想都热血沸腾。咱阳羡茶兴隆的时候,西湖龙井和洞庭碧螺春还没名没姓呢,至于立顿红茶,即使现在让宜兴人能瞟上一眼也难。

    但是现实很无奈。大概的市场状况是这样的,宜兴茶在江苏是普通一兵,江苏茶在全国市场上闷不做声,中国茶在世界上呢,长期保持低调。

    中国茶不好吗?NO。其实中国有很多好茶,江苏的好茶也很多。

    中国茶的问题在于,商品茶的农药残留指标不稳定,品质不稳定,标识信息真假没准儿,价格信息没准儿,分量没准儿,陈茶新茶没准儿。总而言之。对于现代茶客来说,这太吓人了!    自古以来,中国茶其实就是围绕官府需求运营,给皇帝和大人的“贡茶”可以不计成本地求好求鲜,而市场上的货则只能靠运气了。中国缺少立顿红茶那种“模块儿”似的产品,“皇帝”和“农民工”只要掏同样的钱,就能喝到同样的茶。

    汤司令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这个状况,但他可以去追求一个具体的目标,把自己的茶搞定,然后争取赚到钱。搞定自己的茶能做到,但让别人买自己的茶就难了。这就需要给自己的茶起个名,然后吆喝。大名叫策划,合起来就叫创品牌。

    李允中当初敢于拿下乾元茶场,一个基本胆量就来自于对这个茶有信心,这里的茶他喝了多年,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就是打不开市场。那么,主攻点就是打市场,打市场就要创品牌。创品牌就要花钱找人搞策划。

    这种风险是以前的茶园没有遇到的,策划前后已经投入上千万元,拿下茶园,扩大规模,统一管理,投入上千万,每一次投入都相当于背起个五行山,改造包装,起了名叫“乾红•早春茶”,徐悲鸿的《醒狮图》被他的夫人授权,成了乾红•早春茶的LOGO。

    汤司令上场了,她带着她的品牌“东征西讨”,参加各种品鉴会,展销会,说明会,参加各种文艺活动,慈善活动,参加全国大学广告创意大赛,到各处建立销售窗口,一年有200多天在外奔波。汤司令说了:“有时候也寻思,我本来可以轻松地到各处游玩,何必找现在的各种累。”当然也是笑着说说而已。

    “花这么大的价钱搞策划有用吗?”我问。“有用!”李允中说,“统计了一下,从第一年的500万销售额,到2015年超过5000万元,其实照我的目标一个亿还有很大的差距。据大数据分析模型,2016年高点应该达到8000万元。”

    和许多新兴品牌差不多,乾红•早春茶的营销路线是完全抛弃中间商,一竿子插到底,茶场和终端消费者直接对接。现在乾红•早春茶覆盖面已经达到全国20多个省,重点在长三角地区。“这个我们还是比较满意的”李允中说。

    汤司令在市场征伐中手疾眼快也是她获得满满成就感的源泉。在乾红•早春茶刚刚突入市场时,其实国内的茶叶市场正在发生一场变革。第一,茶叶直销的态势渐趋明显,第二,红茶成为新宠。第一个变化他们踩上了节奏,第二个变化证明了他们快速反应能力。

    一开始他们的主打茶是绿茶,当年红绿茶销售比是2:8,到了2015年,情况正好发生180度旋转,变成了8:2。迅速发现红茶的需求广阔,并快速调整产品结构,这方面,汤司令功不可没。

    这里要交代个背景,上世纪70年代宜兴就是全国重要的红茶出口基地。宜兴红茶的生产工艺十分成熟,当地人喝红茶多于喝绿茶。这使他们调整产品结构变得容易了,算是老天给汤司令的眷顾吧。

    汤司令夫妇始终感动于他们的策划和市场营销,并把更多的金钱和精力投放进去。但我始终关注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的茶怎么控制?”

    汤司令“东征西讨”全线开展品牌战的背后站着李允中。李允中控制着茶园、制茶和茶叶的生产和管理。记者曾询问李允中,是否还有多样化经营收入,李允中干脆地回答:“没有。我们只做茶,用最好最早的阳羡雪芽青叶做乾红•早春茶。要是搞旅游,茶园都被破坏了。”乾元茶场有200亩茶园搞了有机认证,茶园面积从原来接手时的480亩已经扩大到3000亩,始终执行统一的有机标准,有200多户茶农通过合作社组织进来。

    经过深入了解,李允中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叫宗才芝,有28年的制茶经验,是乾红•早春茶种植、制作领域的“定海神针”。宗才芝是乾元茶场的原场长,制茶世家,工艺传承人,制茶工艺上有“宗氏八法”之说。从李允中夫妻接手乾元茶场时就负责工艺、技术和质量的把关。宗才芝的存在可以被看成乾红•早春茶深深的传统根基,阳羡茶的历史遗存,以及文化的源泉。乾红•早春茶其实是“老树新芽”。在汤司令驰骋于市场营销的惊涛骇浪之下,乾红•早春茶始终有一片沉静幽深的传统工艺和历史积淀的海洋。

    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先生曾用一句质朴的话评价乾红•早春茶,“很好喝,很讲究。”

    抛开乾红•早春茶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市场话语不提,单从茶叶来说,乾红早春茶算得上江苏茗茶的代表作品。其茶型为单芽或一芽一叶,茶体修美,整齐完整,与许多茗茶常有碎茶不同,这一点很难能可贵,包装风格的主体样式保留了传统的韵味。简单说,传统工艺品质加现代品牌营销,是乾红•早春茶成功的基本框架。

    实际上说成功还是有点早,因为他们还在路上,他们的理想飘荡在天目山的云雾外面,要走的路还长,汤司令仍在市场中征战,硝烟正浓,其中的苦涩和甘甜只有他们自己能体味,与别人无关。但有一条是真切的,如果没有“汤司令”,世界上的人怎么会知道有乾红•早春茶呢?(完)

 

无锡名优土特产、无锡地方土特产入围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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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土特产全城征集活动结果公示

2014-09-05 14:36:13 来源:太湖明珠网
        “真正无锡味”—无锡土特产全城征集活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情参与。根据市民投票、专家评审等方面的综合得分,现将无锡名优土特产、无锡地方土特产的入围名单(排名不分先后)向社会公示。公示期从2014年9月6日至9月15日,凡对所列名单有相关情况反映的,请与无锡市商务局流通业发展处联系。(联系电话:81823008  传真:81823007)
 
无锡名优土特产入围名单(排名不分先后)
 
序号 名称 推荐单位
1 阳山水蜜桃 无锡市惠山区阳山水蜜桃桃农协会
2 黄土塘西瓜 无锡市黄土塘农业发展有限公司  蒋建康牌 
3 马山杨梅 马山林特产公司
4 大浮杨梅 无锡太湖山水城旅游度假区果农协会
5 双虹葡萄 无锡市滨湖区蠡园葡萄协会
6 大浮醉李 无锡太湖山水城旅游度假区果农协会
7 太湖翠竹 无锡太湖翠竹茶业有限责任公司
8 阳羡雪芽 宜兴市岭下茶场  岭峰牌
9 无锡毫茶 无锡市茶叶品种研究所有限公司  惠泉牌
10 无锡市十八湾茶文化农庄  水君逸牌
11 宜兴红茶 宜兴市太华镇乾元茶场  乾红牌
12 太湖三白 无锡市三凤桥肉庄有限责任公司
13 无锡包孕吴越食品有限公司
14 甘露青鱼 无锡市锡山区鹅湖水产协会
15 江阴河豚 江阴市申港三鲜养殖有限公司
16 宜兴百合 宜兴市大地春农产品加工有限公司
17 苏合农产品销售(宜兴市)专业合作联社
18 宜兴板栗 宜兴市哈咪土特产专业合作社
19 玉祁水芹 无锡市芙蓉水芹专业合作社
20 宜兴乌米饭 江苏晴兰生态农业有限公司 晴兰牌
21 双套牌无锡老酒 无锡市玉祁酒业有限公司  
22 惠泉牌黄酒 无锡市振太酒业有限公司
23 杜圆坊黑杜酒 江阴市滨江酿酒有限公司
24 华西冰油 江阴市华西食品酿造厂
25 无锡排骨 无锡市三凤桥肉庄有限责任公司
26 无锡市真正老陆稿荐肉庄有限公司
27 无锡小笼 无锡市王兴记有限公司
28 无锡市三凤桥肉庄有限责任公司
29 穆桂英糕团 无锡市穆桂英美食广场有限责任公司
30 和桥豆腐干 宜兴市和桥龙泉食品厂
31 宜兴市慈圣食品厂
32 惠山油酥 朱顺兴惠山油酥店
33 灵山素饼 无锡市灵山食品有限公司
34 江阴马蹄酥 江阴市苏之酥食品有限公司
35 江阴市和丰食品厂
36 清水油面筋 无锡市天天食品有限公司  松鹤牌
无锡地方土特产入围名单(排名不分先后)
 
序号
名称 推荐单位
1 益家康牌无锡茭白 无锡益家康生态农业有限公司
2 “陶都牌”水芹 宜兴市丰汇水芹专业合作社
3 厚仁牌芹菜 宜兴市厚仁芹菜种植专业合作社
4 生态蔬菜 江苏天蓝地绿农庄有限公司
5 马山香梗芋 无锡市马山蔬菜公司
6 颖丰果园葡萄 宜兴市颖丰生态农业有限公司
7 地产葡萄 宜兴市万和果品专业合作社
8 安星牌葡萄 锡山区滕安星水果种植园
9 枇杷 无锡市百花园果品专业合作社
10 蒋建康牌甜瓜 无锡市黄土塘农业发展有限公司
11 翠冠梨 宜兴市惠丰林果专业合作社
12 甘露金水梨 锡山区甘露望虞河生态果园
13 严家桥大米 严家桥农机专业合作社
14 芥茶 宜兴市陶都芥茶种植专业合作社
15 茗鼎牌茶叶 江苏天乙生态茶叶科技有限公司
16 太湖绿茶 无锡市胡埭天蔚茶厂
17 太华笋干 宜兴市哈咪土特产专业合作社
18 茗岭笋干 无锡江南尚品酒店管理有限公司
19 太湖黑猪 江苏蓝山湖生态农庄有限公司
20 华伯乡草猪肉 江苏华伯食品发展有限公司
21 邵府香猪肉 江阴市邵氏食品有限公司
22 梅梁湖牌翘嘴红鲌 无锡市马山水产公司
23 “冰清”鲥鱼 江阴市申港三鲜养殖有限公司
24 螃蜞螯 江阴永丰源大酒店有限公司
25 谢埭荡无公害鲫鱼 无锡市厚桥谢埭荡水产专业合作社
26 月城“双泾螺蛳” 江阴市森林水产养殖专业合作社
27 鹅湖八鲜-生制品 无锡市锡山区祥喆食品商行
28 阿三豆制品系列 无锡市长安阿三豆制品加工场
29 阿四百叶 惠山区阿四明星豆制品加工场
30 束氏云片糕 宜兴市官林镇益民食品厂
31 “夏氏”葱油饼 宜兴市杨巷夏氏食品厂
32 中山饼 江阴市法尔胜大酒店
33 草鞋底 江阴市和丰食品厂
34 乌米饭 宜兴市张渚镇黄塔顶度假山庄
35 三凤桥卤菜系列 无锡市三凤桥肉庄有限责任公司
36 真正老陆稿荐卤菜系列 无锡市真正老陆稿荐肉庄有限公司
37 高塍沙皮香肉 宜兴市天益顺沙皮食品有限公司
38 邵府牛肉 江阴市邵氏食品有限公司
39 三鑫水牛肉 宜兴市新建镇三鑫牛肉馆
40 华家走油肉 锡山区老华熟食店
41 官林牌酱野鸭 宜兴市滆湖野鸭人工养殖专业合作社
42 “太湖王鸽”脆皮乳鸽 无锡杨市王鸽有限公司
43 山前生态红豆杉鸡 无锡市锡山区东港镇山联村民委员会
44 玉祁糟烧酒 无锡市玉祁酒业有限公司
45 金杜米牌系列黄酒 江阴市福玛酒业科技有限公司
46 “薛泰丰”甘露冰油 无锡薛泰丰副食品有限公司
47 花露蜜酿 北塘区古镇老酒铺
48 秦园小笼 无锡秦园饮食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49 小笼包 南长区笑来喜小吃店
50 玉兰饼 南长区毛华美食餐饮店
51 花沿桥年糕 无锡荡口花沿桥糕饼店
52 丰裕园糕团 阳山丰裕园糕团食品店
53 推酥麦饼 鸿山生态农业园开发建设有限公司
54 阳山大麦饼 无锡市阳山镇康富来蛋糕食品店
55 五房里酥饼 锡山区品皆美食品店
56 惠山油酥饼 锡惠公园管理处
57 窑烧面包 无锡东方田园投资有限公司
58 “小福林”梨膏糖 北塘区翠云斋梨膏糖店
59 金钱拖炉饼 江阴市要塞新财盛大酒店
60 江南水乡八大碗 江南水乡八大碗酒店管理江阴有限公司

 

钱钟书杨绛夫妇与李健吾的文学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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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23日 13:09:39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蒋勤国
  
  钱钟书杨绛夫妇是世所敬仰的文化巨擘、一代大师,堪称闪耀在中国现当代文化天穹中的“伉俪双子星”。晚生有缘,因研究李健吾先生之故,曾与钱钟书杨绛先生有过“一函之交”——杨绛先生手书并“钱钟书同候”的一封书函至今珍藏在我的书箧中,倏忽之间已26年了。我综合梳理和研究各种资料,发现杨绛的成名与盛名离不开李健吾先生这位“我们夫妇的学长和前辈”(杨绛语)的鼓励、提携与推介,而钱钟书早期的文学声誉同样与李健吾先生密切相关。
  “两家成为知友”
  李健吾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戏剧家、小说家、散文家、文学评论家、翻译家和法国文学专家,其小说和戏剧曾得到鲁迅、朱自清等前辈先生的赞赏。我在搜集李健吾研究资料的过程中,获知李健吾与钱杨夫妇有多年的交谊。他是钱杨夫妇的清华学长,其妻尤淑芬女士是钱杨夫妇的同乡,与杨绛先生系同学且有远亲(从杨钱的信函始知)。李健吾与钱杨夫妇的友情往来由30年代后期的上海开其端,到沦陷后的上海、“孤岛”到战后的上海,“两家成为知友”(李健吾语)。由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到后来的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研究所,由朋友而朋友加同事,他们又相当长时间一直“住在一个大楼”。两家人的友谊延及下一代,李健吾的女儿亲热地称钱杨为“钱爸”“杨妈”。李健吾于1982年11月去世,他们之间的交谊超过40年。李健吾翻译的《莫里哀喜剧》1982年4月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钱钟书先生为之题签,题的是:“李健吾译 莫里哀喜剧 钱钟书敬署”。李健吾去世后的1983年8月,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李健吾文艺评论选》时,杨绛先生为之题签:“杨绛敬题”。两个题签均分别加盖个人印章。钱杨夫妇饶有个性,他们夫妇常以互为对方的著作题签为乐,绝不轻易为他人题签题字。因此这两个题签何其罕见、何其珍贵,何况是“敬署”“敬题”呢!
  李健吾先生去世后,钱钟书杨绛夫妇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杨绛先生晚年在《我们仨》《听杨绛谈往事》等回忆录中,多次回忆或提及李健吾先生对她喜剧创作等的评论、鼓励,笔端带着感情,对李健吾先生的提携支持念兹在兹。她晚年自撰的《杨绛生平与创作大事记》甚少提及时人,但是其中两次提及李健吾先生,一是1958年“李健吾的文章”与“钱钟书的《宋诗选注》”“杨绛《论菲尔丁》文”及“郑振铎的文章”成为文学所“拔白旗”运动的四面“所内白旗”;二是1983年的李健吾去世(实为1982年之误)。多年交往的友人去世、共同的大的遭际都记入个人大事记,足见两家情谊之深。
  重合或契合的轨迹
  李健吾与钱杨夫妇特别是与钱钟书的人生阅历和文学生涯颇多重合、契合的轨迹。李健吾与钱钟书皆于19岁考入清华,且成绩都是偏科的:李健吾1925年入学时数学考了零分,历史和语文皆得满分;钱钟书1929年入学时数学仅得15分,国文特佳、英文满分。李健吾入学前即是北平文坛剧坛的名人,入学后积极参加清华剧演活动并继续在北平有关刊物发表散文小说等创作,朱自清先生闻知其名后劝他转到西洋文学系,成为钱钟书同系的学长。钱钟书入清华后不久就以博闻强识获得“人中之龙”(吴宓先生称誉)的才子之名。两人皆为有“情痴诗僧”之称的吴宓教授的学生。两人皆先后做过《清华周刊》的编辑并在刊物上面发表过若干作品,提升和丰富了各自的才子声誉。清华著名的外籍教授温德先生对李健吾与钱杨夫妇的影响更大,给他们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杨绛自学法语多年,清华时选修过温德先生的《法国文学》《纪德研究》课,钱钟书在清华读本科时也上过他两年课。李健吾则跟随温德先生学了四年法语。温德先生点燃了他们对福楼拜崇敬、向往的热情。李健吾后来赴法国留学专门研究福楼拜,并撰写了为他赢得法国文学专家和评论家声誉的经典著作《福楼拜评传》。钱杨夫妇留学英伦后到法国留学,初始两人同读《包法利夫人》,从生疏到熟练约一年有余。杨绛称钱钟书最好的是英文,第二是法文。此外,李健吾与钱钟书先后同在叶公超先生主编的《新月》《学文》杂志发表文章,引起一定的注意。
  钱钟书、杨绛早期的文学声名都是在上海收获的,且均离不开李健吾先生的提携推介。上海也是李健吾人生和文学生涯的黄金期和转折期。1934年,在30年代影响极大的京派文学刊物《文学季刊》在北平创刊,归国后的李健吾与钱钟书被同列为“特约撰稿人”且对“书报副刊”有“编辑撰述之责”,其时双方皆闻对方之名然并不相识。李健吾在创刊号上发表了《福楼拜评传》的一章《包法利夫人》,成为他文学和人生的重大转捩点,得到两大收获:一是引起林徽因女士的注意得以进入“太太的客厅”成为京派的评论家,一是引起郑振铎先生的关注,邀他同到暨南大学文学院任教,破格聘为专职法语教授。1935年8月从北平到上海,从此掀开了他文学生涯收获丰硕、声名鹊起的黄金期。杨绛在“孤岛”时期以喜剧创作成名,时人称钱钟书为“杨绛先生的丈夫”,直到《围城》经李健吾之手在《文艺复兴》上发表并出版,钱钟书才摆脱了杨绛丈夫的影子,赢得了自己的文学盛名。
  李健吾与钱钟书的性格颇有相似处。正如杨绛所言,朋友们如柯灵等都说李健吾“天真”。杨绛说钱钟书“‘痴气’旺盛”,亲近的四婶说他“憨”,钱钟书的清华同舍同学、书评家常风的回忆称他“书生气十足”,这岂不正是一种天真?两人对生活同样“自奉甚俭”,都是好丈夫、慈父。他们的亲近和友情自有一种天然的机缘。
  李健吾欣赏钱钟书杨绛夫妇的创作,但他更喜欢杨绛的文笔和风格。他曾坦荡且毫不掩饰地宣称:“钟书君我敬服,然而沁进我的灵魂的,却更是杨绛女士。也许我有的地方和钱钟书君相似罢,我嫌自己枯燥,也就不免嫌他枯燥。不是学者,一个人要多愉快呀!”(《〈称心如意〉演出前言》)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也不影响李健吾在各自场合对钱钟书的赞赏和推重。
  相似或相近的性格,共同的文学理想和追求,使得李健吾与钱钟书时常有文学的切磋和互动。40年代的上海是他们往来切磋最频繁的时期,是“走得较近的朋友”(杨绛语),其中交流最多的,当是法国文学和戏剧创作及演出。上海沦陷包括“孤岛”时期,迫于政治环境压力和生存压力,李健吾改编了不少剧作。当时改编莎士比亚戏剧成为一种风潮,李健吾根据《麦克白》改编的《王德明》、根据《奥赛罗》改编的《阿史那》皆得莎剧神韵,是莎剧改编和实现中国化民族化的典范(柯灵语),搬上舞台商演皆大受欢迎。钱钟书对李健吾当时大获成功的莎剧改编和演出颇为赞赏,故在他当时正细读的《全唐诗》有关阿史那的诗歌上留下“李健吾不知此也”的眉批,在有关读书笔记上称赞李健吾的改编模仿原作而善于创造优于原作。同时,他在《灵感》中还幽默地调侃了那时风靡一时的莎剧改编云云。钱钟书更是大夸李健吾“把《啼笑因缘》改活了”。李健吾40年代在上海“埋头翻译莫里哀”时,钱钟书与郑振铎、陈麟瑞、巴金等朋友“都经常表示关切”(《〈莫里哀喜剧集〉序》),这当是后来钱钟书为《莫里哀喜剧》题签的缘由之一。李健吾那时集中精力翻译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情感教育》等,计划出《福楼拜全集》,钱钟书也是鼓励和支持最力者。李健吾在翻译福楼拜《圣安东的诱惑》时,“有一条注释寻觅了半年,终于为钟书兄在无意中发现。他的短笺使我欢跃了一整下午”(《与友人书》)。非熟知且有心者不会留意李健吾的小小苦恼。钱钟书对李健吾(刘西渭)印象式、散文式的评论风格是很欣赏的,他赞赏著名“九叶派”诗人、评论家、自命为李健吾的评论弟子的唐湜早期的评论集《意度集》,称赞他“能继我的健吾(刘西渭)学长的《咀华》而起”。此皆足证李健吾钱钟书之间频密的文学交流切磋之一斑。
  1947年8月,已在暨南大学教书的钱钟书介绍李健吾再次回到暨大外语系教书,两人皆为妙语连珠、名震一时的名师。新中国成立后在文学研究所期间,特别是同住一栋大楼后,因为李健吾有丰富的外文藏书,钱钟书常来借书阅读。他们与朱光潜、蔡仪等名家同任《孤岛文艺理论译丛》编委,共同参与了多个主题专辑的选题研究,钱钟书还为巴尔扎克专集翻译了左拉的有关评论等。
  《围城》的影响与李健吾
  众所周知,郑振铎是发表《围城》的功臣。其实李健吾亦功不可没。抗战胜利后,举目全国,文艺刊物少得可怜。《文艺复兴》是当时全国唯一的一家大型文学刊物,而实际的编辑就是郑西谛(郑振铎)、李健吾二人。大体的分工,李健吾负责创作稿件,郑振铎负责中国文学理论和文学史一类稿件。刊物的封面,都是李健吾设计的。郑、李都与钱钟书杨绛夫妇相熟,知道钱钟书正在写小说《围城》,就商定从创刊号起用一年的篇幅连载完这部长篇。然而在创刊号组版时,钱钟书却以来不及抄写为由,要求延一期发表。同时,他拿来短篇小说《猫》。这样,《文艺复兴》的创刊号发表《猫》,也发表了杨绛的短篇小说《ROMANESSQUE》,夫妻二人同在这个大型文学刊物上出现颇令世人刮目。同时在“下期要目预告”中,将钱钟书的《围城》(长篇)在头条予以公布。这样,《围城》从1946年2月出版的《文艺复兴》一卷二期上开始连载,李健吾在《编余》中以欣喜的心情特别向读者推荐:“可喜的是……钱钟书先生学贯中西,载誉士林,他第一次从事于长篇制作,我们欣喜首先能以向读者介绍。”这简短的几句话是有关《围城》最早的评介文字。
  《围城》是在未全部完稿时即开始在《文艺复兴》上连载的。颇为有趣的是,钱钟书在《围城》第七章中竟然不无兴味地以戏谑而写实的笔触,在相亲的恋人间调侃地提到了李健吾30年代产生很大影响、深受观众喜爱的喜剧代表作《这不过是春天》。以钱钟书的脾性和眼界,能入他法眼且写入他“锱铢积累地写完”(《〈围城〉序》)的小说,这当然是一种肯定乃至赞赏。在《文艺复兴》1947年1月出版的二卷六期续完小说的同时发表了《〈围城〉序》。单行本于1947年由晨光出版公司作为“晨光文学丛书”之一出版。《围城》初版时,为配合单行本小说发行,5月1日刊行的《文艺复兴》第3卷第3期封底刊载了《围城》的图书广告:“这部长篇小说去年在《文艺复兴》连载时,立刻引起广大的注意和爱好。人物和对话的生动,心理描写的细腻,人情世态观察的深刻,由作者那支特具清新辛辣的文笔,写得饱满而妥适。零星片断,充满了机智和幽默,而整篇小说的气氛却是悲凉而又愤郁。故事的引人入胜,每个《文艺复兴》的读者都能作证的。”李健吾参与了这段文字的推敲写定。《围城》出版后很受欢迎,1948年9月再版,1949年3月三版。不满四十的钱钟书由此赢得文学盛名。
  李健吾对《围城》是很推崇的。在《围城》连载期间,他与郑振铎都听到文艺界一些人的好评,曾计划在小说连载完毕出书时,约请著名作家柯灵、吴组缃等撰文评论以扩大影响,并已专门写信向在南京的吴组缃约稿。他作为首发责编,“欣喜”于能先睹为快,以他对作者的了解和熟识,以他作为评论家“刘西渭”的手眼和对作家作品的理解和把握的“快马”速度和形象,未尝没有自己动手撰写评论的设想。但一则他改编的讽刺喜剧《女人与和平》上演引起左派文化人的批评论战,影响了他的心绪;二则文坛对《围城》的评价也非预想的一片好评,甚而出现了讥讽作者是“态度傲慢,俨然以上帝自居”的“帮闲文人”、《围城》如“香粉铺”“春宫画”的激烈批评,加之时局也急剧变化,刊物面临停刊之虞,李健吾与郑振铎原来组稿评论的计划自然也无疾而终。
  《围城》的余响与李健吾
  白云苍狗,孰料《围城》此后竟然三十余年未得重印。直到1980年11月才得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重版,并因被改编成同名电视连续剧产生了极大影响。钱钟书的文学声誉如日中天,加之此前后出版的《管锥编》、再版的《宋诗选注》等,全面奠定和提升了钱钟书作为一代文学、文化大师的社会盛誉和地位。
  钱钟书向来“不很爱惜旧作”,颇悔少作且喜不断删改。他“写完《围城》,就对它不很满意”。尽管他自称是“有节制地”修改、修订、校正,但据研究者考辨,钱钟书对《围城》做过的修改达三千多处。1991年某出版社因出《〈围城〉汇校本》还引起钱杨先生的反感,引发一场版权官司和文坛争论。钱钟书对重版的《围城》做的修改至少两处与李健吾直接有关。一处是第七章中相亲宴上有一句这样的修改:她(范懿)向他(赵辛楣)讲解说“李健吾”并非曹禺用的化名,而是“另有其人”(后又将“另”改定为“真”),并在页末加注:“《这不过是春天》是李健吾的剧本,在上海公演过。”另一个较为重大的修改是:钱钟书在《重印前记》中特别删除了初版《〈围城〉序》中的这一节:“承郑西谛李健吾两先生允许这本书占去《文艺复兴》里许多篇幅……并此致谢。”同时特别说明:“《序》里删去一节,这一节原是郑西谛先生要我添进去的。”英译本也刻意“省去了”这一节。杨绛是鼓励钱钟书从事《围城》创作并甘做“灶下婢”的,“熟悉故事里人物和情节的来历”,所以她“最有资格为《围城》做注释”(杨绛先生后来写了《记钱钟书与〈围城〉》)。而郑振铎与李健吾是《围城》得以问世并为钱钟书赢得甚高文学声誉的主角。故重印《序》中保留对“杨绛女士”的感谢情理之中,而特意删去对郑振铎李健吾的“致谢”,于情于理,颇难索解。
  《围城》重印后畅销一时。钱钟书亲笔签名赠送李健吾新版《围城》。李健吾对钱钟书的有关删改未曾留意或者不以为意。当时许多报刊纷纷发表评论文章评价。1981年3月号《文艺报》刊发了李健吾的《重读〈围城〉》。李健吾以“有如故友重逢,握手言欢,又惊又喜”的心情,以好友话家常的口吻回忆了他与钱钟书杨绛夫妇的交往,并对《围城》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
  手里捧着《围城》,不禁感慨系之。这是一部讽刺小说,我是最早有幸读者中的一个。我当时随着西谛(郑振铎)编辑《文艺复兴》,刊物以发表这部新《儒林外史》为荣。
  我们面对这他的小说,又惊又喜……是一个讽世之作,一部新《儒林外史》!他多关心世道人心啊。
  这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各种知识分子的画像……而作者清词妙语,心织舌耕,处处皆成文章。
  《重读〈围城〉》文字优美精练,文笔清新流畅,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散文家、编辑家吴泰昌曾在《听李健吾谈〈围城〉》一文中表示,著名美学家、文学评论家,北京大学教授朱光潜和吴组缃都对李健吾的评论表示赞赏。《重读〈围城〉》后被收入多部有关研究钱钟书和《围城》的专集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帮助读者认识作者作品、提升钱钟书的文学声誉产生了较大的积极影响。
  《围城》之后遗失的小说《百合心》的创作极有可能与李健吾等友人的鼓励有关。钱钟书的《围城》及散文等创作具有较为浓厚的法国文学基因,作者也毫不掩饰《围城》的书名、主题、意象皆主要来源于法国谚语。从《围城》的文学风格及钱钟书《重印前记》的自述来看,《围城》及后来遗失的《百合心》的创作相当程度上受到福楼拜特别是其《包法利夫人》及《情感教育》的影响。从某种角度审视,《围城》何尝不是中国式情感的形象图解和别样的“情感教育”!在《谈艺录》出版(1948年6月)后,钱钟书“抽空又写长篇小说,命名《百合心》,也脱胎于法文成语(Le coeur d′artichaut),中心人物是一个女角,大约已写了两万字”(《〈围城〉重印前记》)。这句法文成语的意思是多情善变、总是轻易爱上别人而受伤,亦含朝三暮四之贬义。这与《包法利夫人》的主角何其相似乃尔!《百合心》创作的时段,正是李健吾与钱钟书同在暨大任教的时期,交往频繁密切。从钱钟书杨绛留学法国时对《包法利夫人》长达一年的研读,从钱钟书为李健吾的译本找到的一条注释,从“百合心”的意象、书名和女主角的设计来看,确实不无“脱胎”于《包法利夫人》的痕迹。这一点似从未或较少被人留意过,但确实值得探究一番。
  钱钟书的“志谢榜”与李健吾的“恋钱癖”
  李健吾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文艺评论家、文艺社会活动家和资深编辑,对钱钟书早期的文艺创作和评论作品的问世有着不可或缺的贡献。故在钱钟书早期文学著作的“志谢榜”上,李健吾是唯一皆在榜上的人物。他不仅是钱钟书早期作品的编辑人,同时也是热心真挚、切中肯綮的评论者和推介者。《围城》前已述及,1941年,其时刚过而立之年的钱钟书的第一个文学集《写在人生边上》(散文集)由杨绛编定,由上海开明书店出版。2007年,杨绛先生以九十六岁高龄完成了《走到人生边上》,两相对照,令人唏嘘感叹不已。钱钟书将此书“赠与季康”并专门写了《志谢》:
  陈麟瑞、李健吾先生曾将全书审阅一遍,并且在出版和印刷方面,不吝惜地给予了帮助……愿他们几位不嫌微末地接受作者的感谢。
  钱钟书在第二本文学集《人·兽·鬼》的序中表示:“《猫》曾在郑振铎、李健吾两先生主编的《文艺复兴》第一期发表……并此致谢。”而在为他带来博学声誉的文艺评论著作《谈艺录》中这样写道:
  《谈艺录》一卷,虽赏析之作,实忧患之书也……乃得李君健吾……或录文行邮,或发箧而授。皆指馈贫之,不索借书之……并书以志仁人嘉惠云尔。
  钱钟书早期的四部著作致谢皆言李健吾,其贡献可知也。
  李健吾还以编辑人和评论家的双重身份为钱钟书1947年出版问世的小说集《人·兽·鬼》撰写书讯,在1946年8月1日出版的《文艺复兴》发表推介。
  作家王辛笛曾不无调侃地称钱钟书有“誉妻癖”,可以说李健吾也有一种“誉钱癖”。他不仅多次在文化友人面前给钱钟书以赞誉,热心地介绍文化界朋友与钱杨夫妇交往,而且不止一次地在名家汇集的高层次文艺界座谈会上给钱钟书以高度评价,以期更多的人认识钱钟书及其成就。著名剧作家夏衍就是通过李健吾认识钱钟书夫妇并开始交往的。他在《忆健吾》中回忆说:
  我问他:“在当代文艺家中你佩服的是谁?”他说:“我给你介绍一位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大学者,他就是钱钟书。”……大概是五十年代中期,在一次《人民日报》文艺部召开的座谈会上,健吾发言,谈到文艺理论和美学,他又一次推崇了钱钟书的学识,记得话是从宋词研究说起的,健吾显得有点激动……
  著名藏书家、散文家姜德明的回忆更有现场气氛和生动感:
  记得参加那次座谈会的还有夏衍、胡愈之、萧乾、王任叔、曾彦修、林淡秋、袁水拍诸同志,忽然谈到钱钟书先生,健吾先生慷慨陈词,唯恐在座的人不能入境,把一个学人的丰采描摹得淋漓尽致。他认为钱先生是一位出色的学问家,一部《谈艺录》恰是适合副刊的文章。
  综上种种,李健吾对钱钟书的创作和学术成就的价值和影响的清醒认识和高度评价,早于更高于同时代人。他对钱钟书文学文化声誉的崛起确实是功不可没。
  李健吾、钱钟书皆为学贯中西、成果丰硕、集文学创作与学术研究于一身的学者型作家、作家型学者,他们在创作与治学之间游刃有余,皆取得卓越成就。他们的人生轨迹多有重合之处,涉猎的领域及建树虽有所差异,但都以各自综合性、创造性的智慧和心血结晶构建了凸显个人风骨、个性风格,泽被后世的文学和学术大厦,值得后辈含英咀华,以滋精养气、启迪智慧!
  (作者:政府公务员,曾出版《冯至评传》等专著。)

 

上万孩童在江西躲避战火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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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铁蹄所到之处,屠杀百姓,焚烧房屋,掠夺财物。京浦、京汉、浙赣、陇海沿线和长江下游一带,随处可见失去父母、流浪的儿童。儿童成了战争最悲惨的受害者。

  作为东南抗战大本营重要组成部分的江西,因处于后方与前线并相交替的抗战区域,成为本土和邻省儿童逃难的集中地区。记者查阅档案发现,为救助这些孤苦伶仃的难童,江西在全国最早成立了战时儿童保育会分会,加上省、县两级赈济会组织和一些民间团体的共同努力,数以万计的难童在乱世中得以存活。



  保育院带领师生4次逃难

  1939年12月,天气异常的寒冷,幼年的张婉华和家人在战火的驱赶下,投奔到位于永新县的江西第一保育院。院长陈庆云见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十分爱怜,对她母亲说:“放心吧,你就在这儿安顿下来,把儿女抚养成人就好了。”

  陈庆云当即吩咐厨房为他们端来豆豉闷萝卜和糙米饭,又叫人铺好床。“在散发着稻草芳香的床上躺下时,我感觉自己就像经历狂风暴雨摧残之后幸存下来的小鸟。”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张婉华这样形容道。

  江西第一保育院成立于1938年5月1日,由江西省妇女界发起,首任院长是南昌女中附小主任熊珍。一个多月后熊珍因事离任,时任葆灵女中总务主任和私立南昌医院总务主任的陈庆云毅然辞去职务,临危受命成为第一保育院院长。

  据《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江西第一保育院回忆录(1938年5月-1946年12月)》记载,保育院最初在南昌西山万寿宫建立,当时设施非常简陋,而从浙江、江苏、安徽、广东、江西等战区抢救收容的难童就有275人,年龄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几个月,其中大多数是孤儿。

  1938年6月底,因马当要塞失守,同时为避日机轰炸,陈庆云接手保育院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带领全院人员逃难,于7月5日迁往永新县。抗战八年中,陈庆云共组织全院师生进行了4次逃难和7次搬迁,到过永新台上村、拿山、永丰县城、六都滕田等地。在1945年的一次逃难过程中,全院突然痢疾流行,由于环境艰苦,缺医少药,一个月内就死了70多人。这是江西第一保育院最悲惨的一段历史。

  现居南昌的陈和曾经是院童,据她回忆,当年她患上严重的痢疾,几天之内腹泻到不能动弹。后来,老师从老乡那里弄到了一点糖和盐,加上草药煮水喂给陈和喝,一个星期后她病情好转了。

  省委党史研究室相关人士称,在江西,正是因为有不少保育院这样的难童救济组织,同日寇周旋“捉迷藏”,才使得不少难童在乱世中得以存活。

  “三毛”形象源于江西难童

  江西为何会成为省内外沦陷区大量难童的中转站和避难所?这要从当时的战争环境说起。

  1937年“七七”事变后,在短短几个月内,日本侵略者攻占了我国华北,到1938年底,东南沿海、华中、华南等地区也先后沦陷,闽粤赣皖浙毗连地区的国统区逐渐成为中国东南抗战的大本营。

  而江西当时正处于东南抗战前线与后方并相交替的区域,处于后方时,相邻战区难童便往江西境内撤。再加上战争时期的天灾、疟疾,使一大批失去了父母亲人的难童流浪在江西各地。

  江西地区的难童主要来源于战火中无倚无靠的遗孤和无力抚养者,此外也有部分烈士和抗战将士的子女。新中国成立后我省第一任主席邵式平的亲侄女邵琳琳,就是因父母参加了新四军,只好把未满周岁的她托付给葆灵女中校长周兰清。

  据1985年出版的《赣州文史资料选辑》记载,在来赣途中的漫画家张乐平目睹了难童的流离失所,其在赣州展览厅中的《三毛流浪记》就是抗日战争时期难童的缩影,形象生动地描述了以乞讨为生的难童。

  八年抗战收容难童数以万计

  严重的难童问题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反响。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妇女界首先行动起来。1938年3月10日,战时儿童保育会成立大会在汉口圣罗以女中举行。其中,江西省率先响应成立战时儿童保育会江西分会。

  记者在省档案馆找到了一份1938年3月29日江西战时儿童保育会筹备会发布的《为江西省战时儿童保育会成立告各界同胞书》。文中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他们用刺刀插进儿童的腹中,他们用枪尖把儿童挑起来,他们甚至用一双黑手将不满一岁的婴孩劈成两边……”呼吁各界关注战区儿童。

  “在马当要塞吃紧的时候,江西分会成立第一保育院,组织了抢救队分赴浙江、江西、安徽战区以及长江一线抢救难童。”据《赣州文史资料选辑》记载,到1940年秋,该院收容难童不下1000人,无法再增,遂于1941年1月,继续设立第二保育院于赣县,蒋经国夫人蒋方良任江西第二保育院院长。到了1942年,两保育院成立以来收流离难童2000余人。

  除了战时儿童保育会,江西官方和民间也先后成立了不少难童救济组织。如相对安稳的后方赣南,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中华儿童新村,该村1943年6月20日开设,由新赣南第四区专员蒋经国主办,占地300余亩,房屋建筑达40栋,收容儿童1200余名。江西学生救济委员会也走上了难童的救济战线,其在赣南设立了广慈博爱院。

  八年抗战,江西地区接收的难童数量具体有多少呢?虽然目前尚未找到准确数据,但根据《上高会战史料会编》记载,仅1938年全省收容难民就多达306000余人,难童13000人。

  当年保育生不少成国家有用之才

  这些抗日烽火下被收容的难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饱尝了枪林弹雨的苦难,年幼的心理却背负着国破家亡之恨、父亡母离之痛,不得不踏上求生图存的生活之旅,意志坚强、爱国勇敢、团结友爱是难童性格普遍存在的特点。

  在创建战时儿童保育院之初,有识之士沈钧儒就呼吁:“儿童是国家未来的主人,民族解放的后备军,对这些国家的幼年主人,应该爱护他们才对!而且不仅仅爱护就完了,还应该启发他们的民族意识、训育他们集体生活,施以和平时代要求的教育,使他们有能力担负起建设祖国的任务。”

  正是上述教育理念的推行,救济事业有组织地实行,难童的意志坚强、依赖性少的性格就慢慢开始形成。难童们每天必唱的保育院歌中就能充分体现,“我们离开了爸爸,我们离开了妈妈……我们不依赖爸爸,我们不依赖妈妈,我们的朋友来自日本军阀炮火的轰炸下……一起来建设新中华。”通过歌谣来熏陶难童们受伤的心灵,激发他们坚忍不拔、独立自主的能力。



  主政赣南的蒋经国在开办中华儿童新村时,在新村开幕典礼上致辞说:“大家要争天权、夺地利,克服大自然;不要争人权、夺人利,来为害人群,新村的每个学生应当有一个坚决的志愿,将来要去做航空员、工程师、科学家,去为国家服务。”

  在救济组织的培养下,随着年龄的增长,难童们渐渐形成爱国主义思想,以实际行动爱国,他们用抗战义演、话剧、情景剧、歌曲演出等形式不断宣传抗日,有的难童还走上抗日前线。

  当年受救济和教育的保育生不少成为国家有用之才,如“作家吴泰昌,教授黄苇、彭诚、欧阳浩、程秋蓉、朱光琼,医学专家孟素珍等”,有的人后来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有的人成了工人、医生和教师。

 

李润波:为国收藏红色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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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收藏家李润波:为国收藏红色文献

2016年07月13日 17:09 | 来源:中国文明网 分享到: 

 

走进平谷区档案局世纪阅报馆1500平方米展厅,第一眼便可看见是“没有共产党 就没有新中国”11个鲜红的大字,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本本陈旧的杂志、一张张泛黄的报纸,仿佛把人带回那个马克思主义思潮传播、中国共产党诞生、五四运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的时期,就像一部重现中国从沉沦到崛起的真实纪录片,向人们讲述从红色火种萌芽、指引革命航标,到敌后游击战争、展开全面抗战,再到打败蛮夷倭寇、奏响胜利凯歌的长篇史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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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收藏家协会书报刊收藏委员会主任、平谷区档案馆干部李润波,作为一个民间收藏家是如何历尽艰辛,向祖国献上了一笔珍贵的无价之宝的呢?

说起收藏以及为国家收藏贡献红色文献史料,李润波显得特别激动,精神振奋,情不自禁地打开了话匣子。

读书引上藏报路

1957年11月的一天,李润波出生于平谷区夏各庄村,他从小就喜欢读书,13岁就读完了《水浒传》《三国演义》等10余本名著。不管是上山砍柴,还是到地里割猪草,他都会随身带上本书,忙里偷闲看看,还经常绘声绘色地给小伙伴们讲上一段小故事,乡亲们都夸他:“这孩子长得眉目清秀,文质彬彬,满肚子学问,赶明儿肯定有大出息。”没想到,还真让乡亲们给说中了,李润波几十年后成为了一位著名的红色报刊收藏家。

李润波1975年参加工作,每月发完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县城新华书店买书,阅读时看到好文章就剪下来,分类贴在日记本里。1976年4月,李润波看到一本杂志整本书内容都挺不错,剪哪篇呢?左看右看,就是不忍心下剪子,他心想:“许多好书剪完后不成样子,尤其是年代久远的老书,一剪子下去反而给毁了,何不搞收藏呢?”于是,他紧衣缩食,四处收藏图书。

与报纸收藏结缘,也源于李润波喜欢读书,由于他的岳父高琪原是八路军冀东军分区十三团抗战老兵,家中有许多藏书和旧报,因此他时常去岳父家中读书看报。1980年4月的一天,到熊耳营村岳父高琪家看书时,偶然发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红木枕盒,他好奇地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3张民国七年的新闻报《民国报》,便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以至于忘了吃饭。岳父见状对他讲:“别小看几张报纸,千年字的纸会说话,这些报纸将来可都是好宝贝,你就收藏起来吧。”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真是爱不释手,觉得报纸不仅具有新闻价值,而且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当即决定将报刊定为收藏项目,从此走上了报纸收藏之路。

红色文献倾心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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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报刊收藏量的加大和对藏报知识的深入研究,李润波觉得收藏红色文献资料更有价值,更有意义,于是从1991年开始有目的地收藏与共产党相关的红色报刊杂志。

红色文献大多年份长、数量少,一般也就印刷数百册或几千册,遗存下来品相完好的书刊很少,有些已成为孤本。对于上世纪早中期出版的红色文献,收藏界曾流传过这样一种说法:四十年代的常见,三十年代的少见,二十年代的罕见。

2002年4月,李润波在上海福州路上海古籍书店,见到一张1938年4月1日上海《大众日报》,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暗自思忖:红字报头、独特的隶书体,从没见过,一定是特别稀罕的东西,必须买,不管花多少钱也得把它买下来。再仔细一看,上面有两条非常醒目的新闻,刊登的国共联合抗日内容,一是“夺取大宗战利品 华军抢险堵击 肉搏枪刺声震山岳 机械化队失其效用”,报道的国民党军队台儿庄战役胜利;二是“华方游击队袭击安邱镇”,报道的是共产党游击队敌后抗战袭击成功。他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张意义重大的报纸。由于书店老板对报纸不在行,一般人又看不出它的价值,只以500元1张的价格成交,可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事后,经查阅文史资料得知,上海《大众日报》是一个爱国人士利用上海租界条件创办的,因登载国共联合抗日内容,刚一创刊便被包打探巡捕告密,故只出了一期创刊号,还没有发行出去,当时就被日本给封杀销毁,据了解,世上仅此一件,属于国宝级孤品。

珍品报纸出现的概率太低,极其稀少,李润波收藏报纸的经验是:只要见到好东西,不管多贵,也要马上下手,如果不拿可能一生都遇不到了,绝不能信手划过。2006年秋,他在上海福佑街旧货市场,忽然发现报道德国战败投降1945年8月6日重庆出版的天津《大公报》,200元1张,当时就值2000元,立刻收了。原来,与他同去的朋友先发现了这张报纸,但嫌要价高没舍得买,想先转转圈砍砍价后再买,没想到,被李润波先下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他揣入怀中,不禁懊悔得连声叹气。

与其他报纸收藏家不一样,李润波一直特别注意重大事件节点的收藏,无论国内国外,多少钱都要。2004年春,一张1945年8月15日云南《正义报》正是节点,头版“庆祝抗战胜利 百年耻辱一笔勾销”,在北京潘家园摆了三天因嫌要价高没人买,别人都极力劝阻:“别买了,太贵!”可李润波却一跺脚说了句:“别说1800元,就是2800元也得买!”拿到手后,好几个人都说:“肠子都后悔青了,不如一咬牙要了,这类东西实在太少了。”

红色文献成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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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4日美国《太阳报》报道抗日战争胜利结束

“收藏红色不在于数量,而在于质量,关键是要从中发现重要内容,确实有一定的历史价值、文献价值和研究价值。”这是李润波常说的一句话。

从事图书报刊收藏40年来,李润波先后投资120余万元,收藏了自清代康熙年间以来中国各个历史时期的老报刊4000余种10万余件,80%藏报与中国共产党历史紧密相关,以其种类最多、藏量最大,被誉为中国老报刊收藏第一人,红色报刊收藏领军人。

关键节点报纸刊登的都是最耀眼的重大新闻,是记录历史的最好见证。李润波收藏了从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到艰苦卓绝的奋勇抗战,再到最后胜利的奏响凯歌一系列抗战时期几乎每一天的中国大报,其中以当时社会影响最大的《大公报》《时事新报》为主,详细登载了1945年5月8日德国战败投降至1945年9月3日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结束新闻。

最为难得的是,还收藏有抗战胜利关键那一天主受降国美国和战败国日本的报纸。1945年8月14日美国《世界电讯》(国内仅此张)和《太阳报》分别以醒目叹号式标题、大横栏标题形式报道抗日战争结束重大消息;1945年8月14日日本《东京新闻》(国内不足3张)报道政府接受波茨坦公告,宣布投降的重大新闻,这3张报纸是2006年李润波委托民航局工作朋友,从美国报刊市拍卖市场买回来的。

2002年,国家历史博物馆举办《永远跟党走——红色书刊联展》,200余件展出品中半数以上由李润波提供。2005年7月,在河北省文学馆举办的全国六人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联展收藏精品展中,李润波13张抗张胜利重要节点报纸参展,一老板出价30万元没卖。

但是最弥足珍贵的则是这样两张报纸:刊登历时267年的大清王朝的湮灭、中华民国正式成立、标志着中国几千年封建时代终结新闻的1912年1月1日《申报》,以及刊登了“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今日在首都隆重举行”新闻的1949年10月1日《人民日报》,记录了中国近代史和新中国成立的历史性转折事件。

边收藏边研究,李润波在《大众收藏》等专业报刊发表收藏鉴赏、党史研究方面文章400余篇,出版党史研究专著《老报刊说党史》,编著《故纸遗音》《老报纸收藏》等10余部收藏鉴赏书籍,多次应邀到北京大学、武汉大学等高等院校及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等媒体讲学。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新闻史学界泰斗方汉奇先生曾称赞李润波是将报刊收藏与党史研究结合起来的唯一的一个人。

珍贵史料捐国家

红色文献见证了中国共产党从弱到强、从小到大的发展历程,记录了新中国诞生的艰辛历程。每一件红色文献资料藏品都凝聚着国家与民族的历史信息,把它们捐献给国家是李润波多年的心愿,目的是让藏品发挥更大的价值,更好地服务社会,警示激励后人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奋发图强。

2009年4月22日,李润波将自己收藏的6万份红色史料珍品捐献给平谷区委区政府,与平谷区档案馆共同创办了世纪阅报馆,馆藏老报刊有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武昌起义、辛亥革命、五四运动、西安事变、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等清代以来各个历史时期重大事件的报纸,基本构成了中国近代史的完整系列。馆中还藏有被公认为我国新闻纸源头的西汉初年公元前二世纪左右《邸报》、20世纪初资产阶级改良派的重要刊物《新民丛报》、中华民国时期的《申报》、五四运动期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革命杂志《新青年》、鲁迅创办的《莽原》等近百种传播共产主义思想等、国家创办的第一份现代报刊《政治官报》等大量稀珍之品,其中一些藏品弥补了国家馆藏空白。

2005年5月29日,江泽民同志为世纪阅报馆亲笔题写馆名。2006年10月22日,世纪阅报馆被中国新闻史学会挂牌为中国新闻史学会教学研究基地,截至目前,累计接待各地参观者30余万人次,并在北京、上海、厦门、石家庄等地举办过多次老报刊展览。人民日报社原社长邵华泽来馆参观时给予高度评价“李润波是中国当代报刊收藏界的领头雁,为中国报刊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作出了重大贡献。”

最近,李润波又收藏了世界最畅销、影响巨大的上海良友图书公司民间刊物《良友》174期,刊中登载了1926年2月至1945年9月,共产党领导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延安大生产运动的新闻图片3500余幅,以及民国20年历史重大事件。

“收藏了这么多红色文献,而且全都无偿捐献给了国家,以后,还会继续收藏捐献国家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李润波打开了刚刚收藏的1945年5月11日中共晋察冀边区党委机关报《晋察冀日报》,态度坚定地说:“毋庸置疑,一个优秀的收藏家必须有一颗火热赤诚的爱国之心,必须具有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必须努力为国家做贡献!”


 

何为文学,如何治史?——1949年以来的文学史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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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7-28阅读次数:181



20世纪50年代末,“中国当代文学”这一提法开始出现在大学教材和有关论述中。当时它的所指有三:一是文学的时段性,指1949年以来的文学;二是文学的政治性,指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新中国文学”,又叫“社会主义文学”;三是文学的地域性,仅限于大陆的文学。80年代以来出版的多种《中国当代文学史》,虽然结构框架与价值判断各有不同,但大都延续着这一视角。


   事实上,只要不是单纯从党派和政治的视角,而是从文化、语言、民族的统一性来考察和阐述文学史,“中国当代文学”就不应仅仅局限于中国大陆的文学,而应包括中国大陆文学、中国台湾文学、中国香港与澳门文学以及海外华文文学这三个组成部分。这不仅因为这三个文学“板块”从文化、语言、民族的统一性(同一性)来说有着有机的内在联系,共同使用一种语言进行思维与写作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当中国文化接受外来异质文化的挑战而做出历史性的回应时,从国人民族意识与现代意识的交叉、起伏,文学的进退、得失,都可看出它们有着那种发自文化之根的相通之处。特别是
1949年之后大陆、台湾两地文学运动与文学思潮,在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上,在文学现代化的曲折历程上,在作家思维模式和文学观念的转变上,虽有轻重、先后之异,但却有着耐人寻味的惊人相似之处。另外,即使从非常具体的作家作品来说,也难以将中国当代文学的三个“板块”完全割裂开来。例如,有不少作家在19171949年的现代文学史上都是有其历史的一席地位的,不能因为去了台湾就不算中国作家了。如果承认他们是中国作家,为什么不能入“中国当代文学史”?如果当代文学只讲大陆,那么两者的文化同一性就难以说清。尤其应该指出的是,这种一国文学三个“板块”的格局也不是1949年之后才从天而降的,它本身就是一种历史文化现象的延续。人们不会忘记,在整个抗日战争时期,从地域上说,中国现代文学就是由三个“板块”构成的:一块是以重庆、桂林、昆明为重要基地的所谓“国统区文学”;一块是北京、上海、南京、东三省等“沦陷区”以及香港、澳门等外国殖民统治区的文学;还有一块就是以延安为中心的所谓“解放区文学”。1949年以后的大陆文学,就是“解放区文学”延续与发展后的“共和国文学”。当年的所谓“国统区文学”,由于国共合作的破裂而产生分化,一部分作家加入了“解放区文学”的队伍,一部分作家随国民党入台,形成了新一阶段的“国统区文学”即台湾文学。大陆的“沦陷区”1945年被收复,1949年被“解放”,但“沦陷区文学”的某些历史文化特征(如殖民地文化观念下的商业性、媚俗性以及爱国主义、民族情结的文学表达的特殊性等)在台湾与港澳文学中得到延续。如果承认这一事实,就应该承认,“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视野应该摒弃单纯从党派和政治的视角来考察与解释文学史现象的原则,突破多年延续的“社会主义文学一元”的狭窄思路,从文化、语言、民族等角度综合考察这一历史时段的文学现象,从而将中国大陆文学、中国台湾文学、中国香港和澳门文学以及海外华文文学统一纳入论述的视野。

如果说这是从横断面、地域间的联系与区别,来体现出文学史的历史感的话,那么从纵向的、时段间的联系与区别,来给“中国当代文学”一个历史的定位,则更是文学史编写不可或缺的一种历史感了。中国当代文学史,从文学史的“长时段”来看,它只是20世纪初开始、至今尚未结束的中国文学现代化的漫长而曲折历程中一个短暂而特殊的阶段。我们站在“现在时”的立足点上可以命名1949年以来这一时段的文学为“中国当代文学”,然而在未来(比如设想半个世纪之后)的文学史著中,它将不可能再这样被命名。但这样的“史段命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失历史感,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史段的根本特征与历史定位。恩格斯很赞赏黑格尔的思维方式“有巨大的历史感作基础”,认为这是他的独到之处。这种“历史感”就是认为“历史中有一种发展、有一种内在联系”,能够历史地、在同历史的一定的联系中来处理材料[]。我们在把握中国当代文学的根本特征与历史定位时,为了真实地描绘出历史演变过程中的“先”与“后”,使历史“链条”中的各个环节合乎逻辑地衔接起来,就必须有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这个价值判断的标准,就是人、社会和文学的现代化。也就是说,我们应把近半个多世纪的中国当代文学放在整个中国社会与中国文学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进行辩证唯物主义的考察与论述,并把这种历史感渗透到作家、作品、思潮的具体评价当中。

如前所述,应将中国大陆文学、中国台湾文学、中国香港和澳门文学以及海外华文文学统一纳入论述的视野。如果说,这是在中国当代文学自身的横断面以及各部分的联系中体现出历史感,那么,将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置于同期的世界文学格局中考察,却是许多治史专家都忽略了的一个内在视角,而此“内视角”却是万万不可或缺的,其理由有二,一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深受外国文学的影响。在前期,俄苏文学尤其是苏联文学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是至深且巨的,“文革”后,西方和拉美的现代作家则成了中国作家争相仿效的对象。实际上,不将外国的影响纳入其考察视域,是很难说清当代中国文学思潮的起伏和文学创作的流变的。另一个理由则在于如果没有一种世界眼光,也很难对当代中国的文学进行准确的价值估量。如果说在各民族相互隔绝的古代,可以孤立地考察每一个民族的文学成就,那在地球已被称为“村”的当代,再无视同期其他国家和民族文学的发展状况,就难免坐井观天,而坐井观天是很容易夜郎自大、孤芳自赏的。


为了真实地把握中国当代文学的根本特征与历史定位,有一些近年来颇为流行的研究倾向,我们应该竭力加以避免。

第一种倾向是“历史补缺主义”,用流行话语来表述,就是“制造虚假繁荣”。不管出于什么意图,这都是对历史的歪曲。一种情况是“好心地”、一厢情愿地要使历史“丰富”起来、“多元”起来。既不想承认那些在极左路线下被吹得很“红”的作品的文学价值,又不甘心面对被历史淘汰的筛子筛过之后的文学史的空白、贫乏与单调,便想尽办法,另辟蹊径,多方为历史“补缺”。还有一种情况是有意掩盖和美化历史上的缺陷,从而为这种缺陷在当今的延续找到“合理性”。例如,20世纪60年代兴起、在“文革”中达到辉煌顶点的“革命样板戏”,本是特定历史时期文学艺术反现代、反人类、贫困化和一元化变异的标帜,随着“文革”的结束与现代性文化思想的重新起步,它被否定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五十年后的今天,由于产生“样板戏”的社会、文化和思想的因素并没有完全消灭,它又被冠以“红色经典”的美称,重新被有些人大加赞扬。还有那些在极左思潮笼罩下以“革命的政治内容”风行一时的作品(如浩然的《金光大道》等),也同样以“红色经典”的名义被再次正面的肯定。所谓“红色经典”,是一个非常缺乏学理性的概念,其要害是抽掉文学艺术的全人类共通的审美价值观,以“革命”和“政治”取代艺术,使某些只具有短暂的政治实用意义的作品再次进入经典的历史序列中。经典就是经典,如果硬要给经典着“色”,那么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和鲁迅各是什么颜色的经典呢?这种极左的政治实用主义论调的渊源就是20世纪初俄国革命中狂热而偏激的“无产阶级文化派”,其近因则是1966年产生的《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这两股思潮都是反对文化的全人类性、反对文学的现代性、反对以“人”为本的文学的。所谓“红色经典”论的提出,还有一个更近的原因,就是进入90年代之后一股反对改革开放、否定思想解放的暗流。在这一暗流中,70年代末80年代初思想解放、拨乱反正的成果被否定。1990年,有人在谈到文学史时就宣扬过这样一种片面的论调:“抗日战争的前线、主体是在广大解放区,作家、艺术家真正参加抗战的是在解放区……要了解八年抗战中人民所遭受的苦难,所经历的艰苦卓绝斗争,只有在解放区文学中才可以看到。”[]在这里,一句话就十分武断地突出了“红色”文学压倒一切的“一元垄断性”,完全抹煞了当时“国统区”、“沦陷区”作家的巨大贡献。在这样的片面话语中,五四启蒙精神、五四文学的现代性追求与“文革”之后新时期的思想解放是一起被否定的。

第二种倾向,借用马克思的一个概念,可以称之为“历史混合主义”[],通俗的说法,就是把历史“搅成一锅粥”。从现代性的视角来观察中国文学这五十多年,可以发现,不论是文学思潮和创作倾向,还是作家的文化观念和精神状态,都存在着很多矛盾和差异,既有对现代性的强烈追求,也有自觉和不自觉的反现代性的倾向,到80年代末,又有后现代主义理论被引进。在90年代,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三种倾向交叉并存,形成比较复杂的局面。但是,历史的“链条”及其各个“环节”之间的逻辑顺序是清楚的。“历史混合主义”则切断了历史的“链条”,并将其各个“环节”的逻辑顺序完全打乱了。在这方面,中国的后现代主义理论的宣扬者表现尤为突出。应该承认,后现代主义在西方是有它的先进性的,它注重反思工业文明时期现代性的一些偏至和极端,它对现代性的批判立场体现着当代人的新的精神追求和文化观念。但在中国并没有出现过典型的工业文明时期,目前正处在一个前现代、现代、后现代三种状态混合交杂的时期。后现代主义到了中国就变了味,提倡者们在批判现代性的时候恰恰扮演着盲目反现代化的角色,他们与中国一切反对现代意识的倾向(如烙有封建专制主义文化传统烙印的复古主义、民族主义及左倾狂热等)建立了统一战线。他们很少对中国一个世纪以来思想文化的现代化历程进行真正学理意义上的批判性梳理,结果只能是对西方后现代主义理论的拙劣“效颦”,以致把中国一些前现代、反现代的东西,当成了后现代的“宝贝”,从而把历史搅成了不分是非、善恶、进退、积极与消极、开放与封闭的“混合主义”的一锅粥。于是,在这样的混乱中,现代性的价值判断被颠倒或倾斜了。在这方面,最典型的例证是说“文革”文学有现代性的文化内涵,甚至说“文革”中独霸文坛的“革命样板戏”具有浓厚的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元素。“样板戏”是蒙昧的政治狂热的产物,是在文化专制主义语境下形成的怪胎,是对五四文化精神的彻底“决裂”,基本上是一种非人化的艺术,其中毫无现代意识可言。说它是前现代、反现代的艺术是符合事实的,说它是属于后现代主义,就把历史之河的清水给搅浑了。除此之外,“历史混合主义”还抹煞60多年大陆文学几个阶段的差异性,把功过是非“扯平”,以此重新肯定那些已被历史否定了的东西。有一种说法,叫做“没有‘十七年文学’,没有‘文革文学’,哪里来的新时期文学”。这里存在着两个问题。第一,纯粹从历史过程的时间递接来讲,同样也可以提出诸如“没有秦始皇时代哪里来中国的今天”一类的设问,这样的设问就是伪问题。第二,这一说法并不是为了找到某种将各个阶段——“十七年”、“文革”和“新时期”联系起来的一以贯之的历史线索(如现代意识的消长、起伏,左倾教条主义与政治实用主义对文学发展的制约等),而是用一种高度抽象化的手法,抽掉不同阶段历史文化内涵的差异性,直接否定“十七年文学”、“文革文学”和“新时期文学”这三者在文化观念、艺术价值取向、人的精神状态等各个方面的不同,在混淆先进与落后的前提下,重新肯定不该肯定的东西,从而也就顺带着否定了不该否定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芙蓉镇》批判、否定“文革”的叙事策略与修辞方法同“十七年文学”、“文革文学”一脉相承,歌颂“文革”的文学与反对“文革”的文学是一样的,一个笼统抽象的“政治道德化的叙事策略”的提法,就抹煞了文学上的任何起码的“历史感”。他们还通过寻章摘句式的分析,把“十七年”、“文革”、“新时期”的文学混为一谈:《红岩》中的“受难英雄”成岗有诗曰:“面对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而北岛的“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的心中”与此一样,也是“受难英雄”的形象,甚至“文革”当中红卫兵的那种“献身精神”与“拯救意识”,也与这种形象完全一致。殊不知北岛的诗还有下面这样的话:“我是人/我需要爱/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这普普通通的愿望/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两者显然是不能扯在一起的。更为荒唐的是,有的论者居然用“政治道德化”这根绳子将巴金的《随想录》对“文革”的反思与“文革”当中“斗私批修”、“触及灵魂”那种对人的奴役拴在了一起。前者表现着人的觉醒,后者充满着人的蒙昧;前者是现代意识的体现,后者是前现代、反现代意识的一种存在方式。显然,完全无视文学作品在不同具体历史时期的文化内涵,就必然会得出荒谬的结论。

第三种倾向就是庸俗技术主义。“文革”结束之后,为了告别长期制约文学发展的“政治化”现象,远离政治、回到文学本身的呼声日益强烈。这是对多年以来政治实用主义与左倾教条主义统治下文学与政治关系的一次大调整。这次调整无疑大大扩展了文学的生存空间,促成了一些较优秀作品的产生。然而这次调整并没有真正使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得到良好的解决。首先,混淆了“思想”与“政治”、“文化启蒙”与“政治导向”的区别,在“追”政治实用主义之“根”时,错误地追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启蒙主义精神的身上。这样一来,“去政治化”便与“解构启蒙话语”荒唐地搅在了一起,在使文学逃脱政治的奴婢地位的同时,又使它陷入了无思想、无精神的麻木状态。其次,混淆了文学与政治关系的两种状态,形成了恐政治、厌政治与盲目排斥政治的不健康创作心理。其实,政治本身也是社会生活现实中的一种存在,文学完全无视政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中国当代文学与政治的关联性是任何国家民族的文学都无可比拟的。关键在于,作家在与政治发生关系时是否仍葆有自身的主体性,是否能够以自身的现代意识去决定对政治现实的态度。如果失去了主体性,沦为政治附庸,自然不会有现代化的文学。葆有作家的主体性,文学对现实(包括政治)不失其超越与批判的眼光,那么它与政治的关系是平等的。它的自由不应是政治权力的赐予,而是“天赋文权”。文学在进入以上两个误区之后,又进入了第三个误区:对文学“教化”作用的笼统排斥。哲学家早就指出,教化有两种,一种是体现人的“精神的理性”,将人向人之为人的普遍性提升,“在总体上维护人类理性的本质规定”。[]另一种所谓的“教化”,不是维护人类理性,不是向符合人性的普遍性的提升,而是以充满偏见、独断的经验主义将人向非理性、个别性下降,尽管这种“教化”有时也打着很崇高的旗号。如封建社会中的“门阀”观念,“文革”中的“唯成分”论(《智取威虎山》唱词:“他出身雇农本质好”)以及宗教迷信等等,均属这种向非理性、个别性下降的“教化”。马克思所说的以“思想的闪电”将人“解放成为人”[],实际上就是将第二种教化下的人“解放”成为第一种教化下的人。

迷入以上三个误区而不返的中国当代文学及其研究,便陷入了庸俗技术主义泥淖,撇开文学的思想文化内涵,撇开人的精神状态,只盯住一些纯技术层面上的雕虫小技。在讲作品的叙事技巧、语言艺术、结构特征时,离开人在一定社会背景下的复杂的生存境遇和沉重的内心体验,尽谈一些毫无生命感、社会感和历史感的纯技术问题。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下,“早春朝霞”与“晚秋残阳”同样都是放光的;毒菌的红色与鲜花的红色也同样都是鲜艳的。于是,纯技术主义又为上述“历史补缺主义”与“历史混合主义”提供了理论的依据。还有的学者从庸俗技术主义出发,发现浩然的《艳阳天》这样的伪现实主义小说“在艺术成就(审美价值)上”要比《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三里湾》、《白鹿原》等“高得多”,并由此得出结论说,《艳阳天》之所以在“文革”中走红,“排除了‘四人帮’的阴谋,审美形象本身的感染力是不可否认的”。[]这样的艺术评论,完全无视当时中国农村与中国农民真实的历史境遇,完全无视作者的叙事技巧与他的文化价值立场的关系。不是说这种艺术分析毫无道理,而是说这样纯技术地“分析”下去,人们将无法从文学中感受社会、历史和人的本质,无法从作品中感受人在精神领域的生存状态,文学也将不再是精神产品了。


在澄清并避免了以上非历史倾向之后,就可以从历史发展的纵的向度,即时段间的联系与区别上,来给中国当代文学一个历史的定位了。也就是说,可以把它放在整个现代化进程中进行考察,以求准确地把握到它的基本历史特征。前面提到,为了使历史“链条”中的各个环节合乎逻辑地衔接起来,必须有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的标准,这就是人、社会和文学的现代化价值立场。人的现代化,主要指人的个性解放与思想解放,也就是人的自觉的现代意识的树立;社会的现代化,主要指现代公民社会即民主社会的建立,实现一系列与人的现代化要求相联系的社会制约;文学的现代化则是指脱离“文以载道”的“工具论”的束缚,实现文学的自觉,创造出以人性与人道主义为本的“人的文学”。所有这些,都是五四启蒙主义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基本精神;所有这些,也都是出自西方中世纪之后人文精神在几百年过程中形成的一整套符合人类发展要求的价值体系。胡风说:“五四文学革命运动,正是市民社会突起了以后的、积累了几百年的、世界进步文艺传统底一个新拓的支流。”[]所以在认识中国当代文学的历史特征之时,决不能离开开放的、世界的眼光。

以这样的价值判断来估量“五四”以来的中国文学,关键问题就在于,看它是继承、发展五四传统,还是背离、消解这一传统。无论是对1949年以前的现代文学,还是对1949年以后的当代文学的观察与评价,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在大陆和台湾,60多年的文学都经历了巨大的、远远胜过前半个世纪的振荡、断裂和异化。有的学者认为:“‘当代文学’这一文学时间,是‘五四’以后的新文学‘一体化’趋向的全面实现,到这种‘一体化’的解体的文学时期。”[]历史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的,既不能说30年代“左翼文学”实现了“一体化”,更不能笼统地说五四新文学实现了“一体化”,只能说大陆当代文学是此前三个“板块”之一的以延安为中心的“解放区文学”“一体化”趋向的全面实现,到这种“一体化”解体的一个文学时段。30年代“左翼文学”在现代性的追求上还部分地继承着五四传统。到了30年代末40年代初以延安为中心的“解放区文学”,在“新民主主义”的向度上显示出了与“五四”精神迥然有别的另一种精神风貌。因此,解放区文学的“一体化”并不等于五四新文学的“一体化”。综观大陆、台湾1949年以后的文学,如果要对这一文学时段的历史特征加以概括的话,只能这样来表述:既有着传统旧文化根源(如皇权专制主义、“文以载道”之论等),又有着冷战时期国际背景的政治实用主义,对以科学、民主为核心的五四启蒙精神与新文化路线进行不同形式的悖离与消解,使文学高度工具化、政治化,因而逐渐丧失其自由的空间,变得封闭、单一而贫乏。但这一趋势随着国际国内经济、政治、文化环境的变化,到7080年代发生了极大的转折。台湾“解严”与大陆的思想解放运动带来的民主化大趋势,给文学提供了新的自由的空间,文学开始由封闭、单一、贫乏走向开放、多元、丰富。简言之,“当代文学”这一文学时段,是五四启蒙精神与五四新文学传统从消解到复归、文学现代化进程从阻断到续接的一个文学时段。文学史走了一条“之”字形的路,这种曲折的文学道路或许仍会延续。在这个复杂的过程中,有三个问题贯穿始终、影响巨大。

第一, 文学工具化与文学自觉的对立。前文已经提到,文学的自觉是五四新文学的重要特征,也是文学现代化的根本要求之一。但从左翼文学到延安文学,文学的自觉逐渐被文学的工具化消解并取而代之,文学完全成为为政治服务的工具。此一价值取向古已有之,近代以来时有表现,国民党统治时期亦复如此。但延安文学极大地强化了这一取向。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提出文艺为政治服务,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的指导方针,并将这一方针贯彻到文艺实践中去。1949年第一次文代会召开时,延着历史的“惯性”,也在刚刚战胜国民党的“兴奋”中,大会很“顺理成章”地把《讲话》定为今后文学(即当代文学)的根本指导方针。当时的国际环境是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与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的尖锐对立与斗争,这也更加促使了文学价值取向向着工具化即政治化的转移。大陆从讲“工农兵方向”、“阶级斗争”,一直发展到“文革”时期的“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包括文化领域实行全面专政”;台湾则提倡文艺为“反共抗俄”服务。

正是在工具论指导之下,文学被高度政治化了。这种政治化的强度,在百年文学发展演变的历史上是空前的。不仅在文学的评价上,政治标准压倒一切,而且以连绵不断的政治运动取代了正当的文学批评活动与文学理论的研究。从50年代批判电影《武训传》、批判《红楼梦》研究、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反右派”,到60年代在“反对修正主义”口号下的一系列批判运动,政治化使文学的路越来越窄,使文学的总体面貌日趋封闭、单一与贫乏。十年“文革”虽然在口号上是否定“十七年”文学的,但对这许多批判运动一个也不否定,反而将其“革命精神”发挥到极致。“五四”之后,中国文学的现代化在指导思想上有两个文化资源:一个是自由主义美学思想,一个是马克思主义的美学思想。这两者都与西方人道主义、民主主义思潮有着密切的联系。1949年以后,当代文学的政治化在事实上把这两种文化资源当作了对立面。差不多在大陆批判胡适的同时,台湾也对胡适进行了相当激烈的抨击。显然,尖锐对立着的两种政治体制都对胡适所代表的自由主义不满。大陆的批判运动,在清除自由主义“余毒”的同时,主要是以日丹诺夫等人的左倾教条主义与政治实用主义为武器,批判渗透着人道主义、民主主义、现实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在对胡风与“修正主义文艺思想”的批判中,这一倾向表现得非常清楚。政治实用主义抹煞文艺的特殊规律,剥夺作家的独立自主性,将文学当作宣传、教化的工具。它在创作方法上的体现,就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革”中改称“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周扬的《文艺战线上的一场大辩论》(1958年)、《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1966年)、姚文元的《反革命两面派周扬》(1968年)等,都是政治实用主义文艺思想的代表作。

1978年以后,大陆文学的工具化即政治化倾向得到根本扭转,甚至在“去政治化”的口号下出现了文学远离政治、闭眼不看社会现实、追求纯技术主义的另一种不良倾向。但多年政治化的“惯性”和“余绪”还是时有表现。在80年代“清除精神污染”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运动中,政治实用主义与左倾教条主义曾在文学界造成紧张的形势,对作家的思考与创作产生过不小的挤压。有些趋时媚俗的作家在这种挤压下“生产”出一些“为政治服务”的作品。不过,强大的市场经济发展势头与中华民族在全球化格局下对现代性的诉求,使得政治实用主义与左倾教条主义已经大大弱化了。90年代一些文艺复归现象的出现(如“样板戏”复出,“清官戏”、“皇帝戏”流行等),并不完全是旧的政治实用主义的结果,同时也与市场经济下的“经济实用主义”密切相关了。

第二, 文学的“民族情结”与文学的世界眼光和启蒙意识。只有被置于世界格局中的民族才会有“民族情结”。“民族化”要求是面对外来文化挑战时的反应。在中国,“民族化”的要求本来就是五四文学现代化追求本身中的应有之义,“民族化”并不是“现代化”的对立面(“现代化”的对立面是“前现代”、“反现代”或曰农业社会的封建文化体制);“现代化”也不是要反对“民族化”(反对的只是一切保守、落后的反人类、反文明的东西)。将两者对立起来的思想源于对五四启蒙主义与五四新文化的抵抗,这种抵抗除了与“国粹”派复古主义有关之外,也与上述政治实用主义的民族狭隘性如出一辙。早在五四启蒙主义的发端期,鲁迅就在《文化偏至论》这篇启蒙主义重要文献中强调:“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在这里,民族化与现代化的要求是一致的,“中”与“西”两种异质文化也是在现代化这一个历史向度上统一在一起的。“五四”时期的新文学都在文学现代化中体现着对民族文化特性的追求。照此路向发展下去,文学的现代化不会与民族化发生后来那样的生死斗争。但在30年代末到40年代初“民族化”的大讨论中,过分夸大了五四文学在现代化道路上的缺点,有人甚至趁机全盘否定五四新文学。他们提出的救治之方,就是复归“现代”之前的旧传统(包括民间小传统)。从此,“民族情结”便逐渐演变成一种消解世界眼光与启蒙意识、反对五四精神、反对文学现代化的潜在情绪,而抗日战争又在客观上助长着这种民族情绪的强化。国民党曾倡导“新生活运动”,极力鼓吹旧道德、旧文化,也是一种反启蒙、反现代化的“民族情结”的张扬,此一情结一直延续到1949年以后的台湾文学。

大陆“十七年”和“文革”十年的文学,其文化资源是单一而贫乏的。先是国门封闭,只通苏联;然后又与苏联对立,只通亚非弱小落后国家。与此同时,以我为“世界革命中心”的民族自大狂,正与封建王朝自视为万国应来朝拜的“天朝”的民族情绪一脉相承。民族封闭性在这近30年的文学中是一个重大的制约因素。“大跃进”新民歌的遍地开花,“公社史”、“工厂史”的群众性写作,古典与民间戏曲的“推陈出新”,以及不少作家的奉命追风之作,既是以政治替代艺术的,也是以“民族情结”消弭了文学的现代性。照此路向达到的“最高”成果就是“革命样板戏”。如果从文学艺术形态构成的“物质外壳”与“精神内涵”来观察、比较一下五四时期与“十七年”、“文革”的文学艺术,就会发现一个对现代性选择倾向的巨大差异。五四文学,其精神内涵的现代性有时压倒物质外壳的现代性,内容压倒了形式。而“十七年”、“文革”文学则恰恰相反,其物质外壳的现代性掩盖着、装饰着其精神内涵的反现代性,陈腐的内容穿上了形式一新的服装。许多表现农业合作化、全民大跃进、人民公社“美好生活”的作品大都具有这一特点。“文革”中的“忠”字舞、语录歌以及“诗报告”《西沙之战》、时政小说《西沙儿女》一类作品都是以现代形式掩盖陈旧的内容。这一特征在“革命样板戏”中则得到了最典型、最集中的表现。“样板戏”的物质外壳是高度现代化的,也可以说是高度“西化”的:它的灯光布景、音响效果离不开现代科技;它的服装设计也基本上是按现代写实主义的风格进行的;尤其是它的音乐伴奏,大胆吸收了西方交响乐,烘托出一种宏大的艺术氛围。但是“样板戏”的精神内涵却基本上都是一些封建专制主义、蒙昧主义的东西,都属于反现代意识。其中充满门阀观念、血统论,充满英雄崇拜与个人迷信(在创作上体现为“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原则下的“三突出”、“根本任务”论),恰恰忽视了现代观念观照下的人和人的命运,所有的人物都是为宣传某种政治理念而设置的符号,没有个性,没有人的生命意识呈现。一个个“高、大、全”的英雄都是虚假的“用一片片金叶贴起来的大神”[]在“样板戏”里,五四新文学的精神已经彻底解体了。

以科学、民主为核心的五四启蒙精神的回归,以个性解放、文学自觉为要义的“人的文学”的复兴,随着大陆思想解放与改革开放的大趋势,始于70年代末,至80年代达到高潮。不论是对历史的“反思”,还是向文化深层的“寻根”,文学作品大都表现出强烈的现代批判意识。不仅清算极左路线对人的戕害,而且进一步追寻其思想的根源:封建专制主义。小说、诗歌、散文、戏剧以及电影文学等,创作思维从封闭走向开放,创作方法从单一转向多元,当代文学从整体上呈现出繁荣丰富的景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多年形成的以“民族化”对抗现代化的思维模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多年被排斥在国门之外的西方各种思潮、流派的理论和创作源源不断地被介绍到国内来,被封闭多年的作家又睁开了眼睛看世界。在文化“寻根”中,有些清醒的作家再也不是像过去那样以“民族情结”消解启蒙话语,而是试图从民族文化的深层中挖掘现代悲剧的根源。此外,创作方法走向多样化,除了传统的现实主义方法一度恢复了生命力并有新的拓展与变异(如新写实主义的兴起)之外,各种现代主义的创作方法也给作家以新的启迪,给他们的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台湾文学与大陆文学一样,也接受了西方现代主义的洗礼,只是时间较早,大致在60年代以《现代文学》创办为标志,揭开了台湾文学现代主义的新的一页。

当然,还有不可忽视的问题的另一面是:就在五四启蒙精神回归的同时,对它进行二度解构的情势也开始了,这充分反映了中国在人的精神层面上实现现代化是一个十分曲折、艰巨的历程。如何对待解构五四启蒙话语的新左派、后现代、新儒家?这个问题留给了21世纪的中国文学。

第三, 作家的精神状态与人民大众的精神生活。五四文学所体现的现代化追求,其中重要内容就是作家独立人格的建立与作家创作主体性的发挥。工具论与政治化显然与这一要求是背道而驰的。而从“民族化”派生出来的“大众化”这一口号,它在实施的过程中剥夺了作家的独立人格与创作个性。社会主义被歪曲成“平均贫困”,“大众化”则成了损高就低、精神“平均贫困”的必由之路。“大众化”在事实上成了对启蒙的颠覆。启蒙的要义就是“立人”。在鲁迅的启蒙思想中,“立人”是立国之根本。他说:“使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11]鲁迅从“人国”与“沙聚之邦”的对比来谈人的个性解放与人格建设问题,用意颇深。“人国”就是“现代国家”的同义语,“人国”中的人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是自由、平等的公民;“沙聚之邦”里的众人则是未经个性解放与人格建设的“前现代”的愚众,是皇权统治下的奴隶,有如一盘散沙。只有“人国”才能立足于世界,而“沙聚之邦”则只能永远落后,永远任人宰割。西方individualism(个性主义,又译个人主义)一直被中国人误读与曲解。1907年鲁迅指出:“个人一语,入中国未三四年,号称识时之士,多引以为大诟,苟被其谥,与民贼同。意者未遑深知明察,而迷误为害人利己之义也欤?夷考其实,至不然矣。”[12]在我国建立独立的民族国家的百年斗争中,由于封建传统文化贬抑个性的余势犹在,也由于阶级或民族的斗争使政治压倒了一切,再加教条主义与极左思潮的流行,鲁迅所说的这种对个性主义的“迷误”一直延续了下来。一提“个人”、“个性”,就招来“害人利己”之责难。延安整风,也主要是批判作家的“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将其“危害”提高到“亡国亡党”的可怕地步。周扬总结文艺界“反右派”斗争的报告《文艺战线上的一场大辩论》明确提出:“个人主义,在社会主义社会,是万恶之源。”在“文革”中,主流话语又以强大的政治压力叫人们“狠斗私字一闪念”。人的现代化所要求的个性解放与人格建设便在这样的思潮下被取消了。事实上,没有健康的个性为基础,所谓“集体主义”是一个虚假的东西,实质上不过是一种奴性而已,而奴隶只能集成“沙聚之邦”,并不能建成“人国”。可想而知,以这样的方针指导作家去进行“思想改造”,叫他们在思想感情上去接受“工农兵”的教育,从而写出“大众化”的作品,其结果只能是启蒙精神的彻底颠倒,“反智主义”大为盛行,作家的个性和创作的主体性被彻底消灭。巴金说,他在“文革”中是一个“奴在心者”,“而且是死心塌地的精神奴隶”,“我不是我自己”[13]。即使在“十七年”,作家主体性的丧失也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郭沫若、茅盾、巴金、曹禺这样一批在“现代”时期曾有过卓著贡献的大作家,在“当代”时期却拿不出能与过去相媲美的作品来,其中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创作主体性的衰竭。巴金说自己“这一生不知说过多少假话”[14]。曹禺晚年颇为感慨地说:“现在是束缚太多了……不知怎么搞的,就使作家陷入圈圈里边”;“满脑袋都是马列主义概念,怎么脑袋就是转动不起来呢?”[15]显然,文学工具化、政治化以及作家被左倾教条主义“改造”的结果,是其创作生命的被扼杀。其实有一些没有感到这种苦闷的“新作家”,也同样存在着创作主体性衰微的问题,只是他们做了某种政治的附庸而不自知而已。“十七年”和“文革”中那些经不起历史检验的伪文学就是证明。即使某些反映了一定生活真实、具有一些审美价值的作品,也普遍烙有工具论、政治化的印痕,作家的主体精神为了迎合某些“原则”与“现实斗争的需要”不得不退居二位。

文学作品的阅读与欣赏,是一种审美活动,是人民大众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由丧失或萎缩了创作个性的作家所提供的封闭、单一、贫乏的作品,给人民大众带来的精神生活也必然是封闭、单一而贫乏的。人们从“十七年”、“文革”时期的作品中,更多的是接受一种灌输式的政治思想教育,而很少得到审美的享受,特别难以得到在审美中对社会、人、自我的体验。文学向大众推出一个个“高、大、全”的“英雄”,叫人们学习、膜拜这些“英雄”,却不向大众展示普通人的尊严和美。文学作品教导读者如何崇拜领袖、热爱“阶级兄弟”、憎恨“阶级敌人”,却把“人性”、“人道主义”、“人权”这些人类共同价值推给了“资产阶级文学”。本来,提高大众的文学阅读与审美能力,教育是一个重要环节。但多年来的“大众化”,却只讲作家向“大众”靠拢,不讲“大众”的文化提高,甚至将后者斥为资产阶级“化大众”。文学的交流,本是人类在精神领域里的“对话”,但工具化、政治化使这种“对话”由精神层面退到了政治层面,于是那种带有个人性的丰富的精神生活在文学阅读世界里一度消失了。巴金一听“样板戏”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要连做“几天的噩梦”[16],正是文学艺术政治化变异的一个极端的结果。80年代以前的中国当代文学很少真实表现出人的精神生活(灵魂所追求的东西)。没有经过普遍思想解放与个性建设的社会,人不会有丰富的精神生活。如果作家不在启蒙上先行一步,不能超越这一现实,那么他的作品也自然不会表现出更深一层的人的精神生活。

不可否认的问题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大陆文学仍然在文学与政治的纠结与悖论中盘桓,仍然之字形的曲折道路上艰难前行,因此确定一个恒定的治史价值观,才是当代文学史家首先要确立的坐标。

最后,我们要重申一下对中国大陆当代文学史分期的看法。我们将60年来的当代文学分为五个阶段:1949——1962年为第一阶段;1962——1971年为第二阶段;1971——1978年为第三阶段;1978——1989年为第四阶段;90年代以后为第五阶段。这与习见的几种分期都有所不同。把1962年作为第一阶段的结束和第二阶级的开始,是因为这一年召开的中共八届十中全会提出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口号,强调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意味着此前的“调整时期”的结束,文艺上的极左思潮开始新一轮的泛滥,并一步步走向了“文革”。把1971年作为第二阶级的结束和第三阶级的开始,是因为这一年的“林彪事件”实际上将“文革”分为了两截。“林彪事件”后,不少人开始不同程度的觉醒,文艺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将1978年作为第三阶段的结束和第四阶段的开始,是因为这一年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在思想解放和文艺复苏上的意义,远远大于1976年“四人帮”的垮台。将1989年作为第四阶段的结束和第五阶段的开始,是因为进入90年代后,由于消费文化的介入与人文精神的衰落,文学格局的确有了明显的变化。

200410月初稿

201412月修改

作者简介:

董健,原南京大学副校长,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丁帆,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彬彬,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恩格斯、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21页。

[] 199047《文艺报》。

[]恩格斯、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3页。

[]汉斯·格奥尔格·加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册,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14页。

[]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5页。

[]孙绍振:《审美历史语境和当代文学史研究》,《文学评论》2001年第2期。

[]胡风:《论民族形式问题》,《胡风评论集》中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34页。

[]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前言,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4页。

[]鲁迅:《文化偏至论》,《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6页。

[]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811页。

[11]鲁迅:《文化偏至论》,《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6页。

[12]鲁迅:《文化偏至论》,《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0页。

[13]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380页。

[14]巴金:《随想录》,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901页。

[15]田本相、刘一军:《苦闷的灵魂——曹禺访谈录》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25页。

[16]巴金《随想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808页。

(2015年4月20日,扬子江评论官方微信)


 

王彬彬:汤恩伯的伦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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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去台湾,在台北的“诚品书店”买了一堆书,其中之一,是《风起云涌1949》,编著者是王擎天,2010年出版。这书,算是1949年国共相争史,但有大陆和台湾的“两岸史观”对照。彼岸的史观,依据的是“国民政府及国民党党史委员会”的历史叙述;此岸部分的“资料来源”,则是“中国共产党党史研究室”。在从那岸回这岸的飞机上,翻读这本书,觉得饶有趣味。这且不说它,只说说汤恩伯这个人。
《风起云涌1949》,每章后面,附有本章出现的将帅简介。在1949年的时候,汤恩伯是国民党方面特别“要”的要人。这年年初,汤恩伯被任命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统帅45万大军,负责东起上海吴淞口、西至江西湖口800公里的长江防务,防区内的各省主席都受其节制,各省物资任其调配。到了8月,长江失守了,京沪杭都被解放军解放了,汤恩伯又到厦门接替朱绍良担任福建绥靖公署主任兼福建省政府主席。《风起云涌1949》在彼岸部分这样介绍了汤恩伯:
抗日战争时期,因台儿庄会战的功绩,被称为“抗日铁汉”。但在国共战争后期屡战屡败或不战而败,唯运送国家财物及军队这点上颇有功劳。早年受到陈仪的栽培,但当陈仪有投共之心且劝汤并进时,汤却将其心意向蒋介石告发,导致陈仪被处死。从此他背负了“卖师求荣”的骂名,受人轻视。汤恩伯因此精神忧郁,情绪低落,原有的严重胃病复发。医生诊断为胃溃疡和十二指肠癌,建议他去美国治疗,但汤恩伯无法负担去美国治疗所需的巨额费用,只好去日本担任台湾驻日本军事代表,在日本进行了三次手术。一九五四年六月二十四日的最后一次手术中,因医疗事故死在手术台上,终年五十四岁,由于汤在抗日战争杀了许多日本人,传说令汤在死前痛苦不已的医生,可能是记恨此事,故意不施打麻醉药,让他在手术台上挣扎不已,力竭身亡(第141页)。
这是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上对汤恩伯的盖棺论定。说汤恩伯是因为台儿庄会战而被称为“抗日铁汉”,其实并不准确。汤恩伯是“抗日名将”之一,而其“抗日名将”称誉的获得,是因为1937年的南口战役。这一点下面再说。这短短的介绍中,提到了汤恩伯“出卖”陈仪而背上“卖师求荣”骂名之事。在汤恩伯五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几件影响其命运的大事,而“出卖”陈仪则是几件大事之一,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事。倘若没有这件事,汤恩伯可能不会死得这么早。当“恩师”陈仪决意投共并力劝汤恩伯“并进”时,汤恩伯便陷入了一种伦理困境。要处理好这件事,是极难极难的。汤恩伯没有处理好,终于让自己背上“卖师求荣”的骂名,让人唏嘘不已。
在国民党的军政大员中,陈仪不属于顶尖级的知名人物。一般人可能不知道陈仪,但熟悉鲁迅生平的人,应该知道这个人,因为陈仪是鲁迅在军政界的少数几个好友之一,多次出现在鲁迅日记和书信中。鲁迅与陈仪的关系,值得单独说说,此处姑且不论。
陈仪,字公侠、公洽,1883年生,绍兴人。据严如平、贺渊合著《陈仪全传》,陈仪1898年考入杭州求是书院。求是书院是浙江大学的前身,当时是浙江第一所新型高等学府,在全国也是名校。能进入求是书院学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有很好的经济条件,鲁迅当年也很想进求是书院,无奈家境窘迫至极,只得到南京上军校。陈仪父亲经商颇成功,故能供其上求是书院。1902年,陈仪通过考试,获得官费留日资格,遂东渡日本,先入成城学校,后又入日本陆军测量学校、炮兵射击学校学习。1904年,陈仪在日本加入光复会。1906年,陈仪又考入日本士官学校炮兵科学习,1907年11月结业,陈仪于是结束第一次留日生涯,回国后到北京,任清廷陆军部科员。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11月,浙江光复,蒋尊簋被推为省都督。蒋尊簋是陈仪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遂邀陈仪到杭州出任都督府军政司司长。不久,辞职而去。1914年,袁世凯设立陆海军大元帅统帅办事处,陈仪应召进京,任统帅办事处参议。
陈仪任袁世凯的统帅办事处参议期间,有一事值得一说。袁世凯称帝前夕,蔡锷在长期准备后乔装打扮、秘密离开北京,袁世凯知悉后派二人追寻,一人是蒋百里,一人是陈仪。蒋、陈二人追到天津便回京了,以“追不到”向袁复命。但据陶菊隐《蒋百里先生传》中说,蒋、陈在天津其实是见到了蔡锷的。陶菊隐说:“蔡与袁未破脸,到津后仍以养病为由电袁辞职,袁是老于做戏的,明知黄鹤一去不返,还想派蔡的好友百里赴津劝他回来。百里将计就计,到津后在得意楼旅馆和蔡谈了一整夜的讨袁军事计划,蔡请他仍回北京探听袁的虚实。百里回京后向袁报告:‘松坡未知去向,在津未曾找到。’”(1)陈仪与蒋百里、蔡锷也早就相识,是多年朋友。如果蒋百里在天津真的与蔡锷密商讨袁计划,陈仪当然也会在场。
从天津回来不久,陈仪辞去了总统府统帅办事处参议的职务。1917年,陈仪再度赴日留学。这回,陈仪选择了日本陆军大学。1920年,陈仪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回国后却没有立即进入军界,而是做了三年商人。陈仪父亲本在上海经营银行、钱庄,陈仪回来后接替父亲打点金融事务,又与友人合资,在江苏东台创办了垦殖公司,种植棉花、玉米、大豆等。(2)
1924年,浙江督军卢永祥与江苏督军齐燮元之间的江浙战争爆发,福建督军孙传芳率兵由闽入浙,与齐燮元一起夹击卢永祥,卢永祥兵败下野、远走日本。陈仪与孙传芳本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陈仪是第五期生,孙传芳是第六期生,说起来陈仪还是孙传芳的学长。当孙传芳兵逼杭州时,浙江省省长兼浙二师师长张载阳和省警务处处长夏超,请求陈仪劝孙罢兵,以免杭城遭受兵燹之灾。陈仪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迅即从上海赶到浙江桐庐,面见孙传芳,在劝说孙息兵的同时,也代表浙江军政当局向孙传芳输诚。既然不战而可得浙省,孙传芳何乐而不为?于是,在陈仪陪同下,孙传芳到了杭州,入主浙江。孙当了闽浙巡阅使兼浙江军备督理后,请陈仪出任浙一师师长,于是陈仪结束商务生涯,到杭州当师长。(3)
就在这时,年轻的汤恩伯出现在陈仪面前。
汤恩伯是浙江武义县人,1900年出生。据邹伟平、章瑞年合著的《汤恩伯传》,汤恩伯1919年夏从浙江体育专门学校毕业,又参加浙江警察巡官养成所的培训,结束培训后,先后在湖州、武义等地任巡官。在每一地任职时间都不长。在几地当了一段巡官后,汤恩伯离开浙江到广东,进入吕公望开办的援闽浙军讲武堂学习军事。吕公望是浙江省前督军、省长,其时在广东任护法军援闽浙军总司令。在讲武堂学习期间,汤恩伯成绩很优异。1920年从讲武堂毕业,到浙江陆军第一师任班长、排长。但这段军旅生活也不长,因为所在部队溃败,汤恩伯只得回到家乡。1921年,汤恩伯与同乡好友童维梓一同赴日留学。汤恩伯考入东京明治大学法科,专业是政治经济学。在日期间,汤恩伯经济上依赖童维梓资助。1923年,童维梓因父亲病故而回国,汤恩伯便在日本也生活不下去了,只得也回来了。(4)
汤恩伯还是不能忘情于军事,极想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必须有两名高级官员推荐,这对于位卑身微的汤恩伯来说,是第一重难关。非官费留学,经济上有不小的负担,这对于家境贫寒的汤恩伯来说,是第二重难关。这时候,经人引荐,汤恩伯见到了陈仪。陈仪大概看出了汤恩伯是可造之才,愿意尽力帮助他。陈仪两度留日,在日本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都学习过,在清廷和袁世凯麾下都供过职,现在又是浙军第一师师长,作为推荐人,自然是合适的。经济上,陈仪则应允每月资助汤恩伯五十大洋。这样,汤恩伯便可以实现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的梦想了。汤恩伯1924年进入日本士官学校,1926年学成回国,这期间,每月五十大洋的资助,陈仪肯定是月月兑现的。
陈仪资助汤恩伯的五十元,是公款还是私费,有两种说法。严如平、贺渊合著的《陈仪全传》说:“汤恩伯……正在走投无路之时,经同学徐逸樵引荐,得以求见浙一师师长陈仪。陈见汤为人朴实,又有留日基础,乃慨然允诺每月资助五十元(银元)再去日本留学。汤感激涕零,跪拜称陈为‘恩师’、‘义父’,为铭记陈之恩德,改‘克勤’名为‘恩伯’。此后二十余年,陈仪视汤为亲弟子,不断关爱汤之仕途,需要时予以举荐、说项,爱护备至。汤亦知恩图报,多年一直对陈尊崇不移,恭敬有加。至于最后汤的卖师求荣,陈遭蒋介石之杀害,乃是后话。”(5)
邹伟平、章瑞年合著的《汤恩伯传》,说汤1924年3月从日本回国后,在上海、杭州、北京等地寻求进日本士官学校的推荐者和经济上的资助者,但四处碰壁,后来见到了陈仪,才解决了问题:“1924年5月,经陈仪等人举荐,汤恩伯得以被保送并得到官费每月50元的资助。于是汤恩伯重返日本,考取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八期步兵科,专修步兵专业。从此,汤恩伯视陈仪为恩师、为义父,一直尊称陈仪为‘先生’。陈仪也成为了汤恩伯心目中的三大恩公之一。”又说:“1926年,正值北伐军会师长江流域的时候,怀揣理想和抱负的汤恩伯回国。陈仪任命他为浙江陆军第一师学兵连连长,继之升任少校参谋。为感激恩师陈仪,从此改字恩伯。”(6)
《陈仪全传》没有明说陈仪资助汤恩伯的钱是公款还是私费,但从前后文看,这钱是陈仪私人收入,是陈仪个人在资助汤恩伯。而《汤恩伯传》则明说是陈仪为汤恩伯争取了公费留学的资格,每月五十元是公款。两相比较,《陈仪全传》的说法更可信。应该是陈仪以个人收入资助了汤恩伯。如果仅仅是为汤恩伯争取了公费资助,汤恩伯不至于那样感恩戴德。再说,要争取“保送”和“官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办理的。
《汤恩伯传》说汤恩伯一生有三大“恩公”,其他二人,是蒋介石和张治中。
从1924年到1949年,二十五年间,陈仪和汤恩伯都在仕途上有巨大的“进步”,都让自己成为了“党国要人”。
陈仪本是孙传芳的部属,属于北洋军阀的阵营。但在北伐军逼近浙江时,陈仪主动向蒋介石投诚,这算是陈仪军政生涯中的一件大事。
1925年11月,孙传芳在南京成立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部并自任总司令,同时任命陈仪为徐州总司令,率部驻扎徐州。据《陈仪全传》,当北伐军打到江西时,孙传芳又命陈仪署理浙江省长。所谓署理,就是暂时代理之意。当孙传芳在江西与北伐军正打着时,陈仪却请陈其采赶赴南昌,向蒋介石表示输诚之意。陈其采是陈其美胞弟,而陈其美是蒋介石的“义兄”,颇有恩于蒋介石,陈其采的两个侄儿陈立夫、陈果夫此刻正在被蒋介石重用着,陈其采的面子当然很大,再说,不战而占领浙江,本就是大好事,所以蒋介石一口答应。(7)这样,陈仪就成了国民革命军的一员了,并被蒋介石委任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军军长。《陈仪全传》后面附有“陈仪生平大事纪年”,现据此对陈仪后来任职情况简略介绍。1927年7月,陈仪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江北宣抚使;1929年4月,任军政部兵工署署长,5月升任军政部常务次长兼兵工署署长。军政部是亦军亦政的部门,是非常重要的机关,可见蒋介石对陈仪的确是器重的。1934年1月,陈仪被任命为福建省主席,10月,兼任福建省保安司令。这福建省主席的职务,一直到1941年才卸去。陈仪在福建主政近八年。这期间,还获得过其他一些军政头衔。1937年9月,被授予陆军中将加陆军上将衔。所谓“中将加上将衔”,就是候补上将。因为上将有名额限制,符合上将条件而暂时无缺可补,就先行赋予上将职权。1939年3月,任第二十五集团军总司令。1941年9月,辞去福建省省长等职,离闽赴渝,11月,被任命为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长、国家总动员会议主任。1942年12月,改任党政工作考核委员会秘书长、中央训练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央训练团教育长。1943年10月,任陆军大学代理校长、国防研究室主任,年底,奉命筹备台湾调查委员会。1944年4月,兼任中央设计局台湾调查委员会主任委员。1945年5月,出席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再次当选为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8月29日,任台湾行政公署行政长官兼台湾省警备司令,10月25日,代表中国在台湾接受日本投降。(8)
在陈仪的军政生涯中,特别值得一说的是在台湾的任职,台湾,某种意义上是陈仪的滑铁卢。如果没有在台湾的遭遇,陈仪后来的命运或许会很不同。
台湾被日本人统治了五十年,从日本手里接过台湾并出任战后首任台湾行政长官,这无论如何都说明蒋介石的信任和器重。而陈仪之所以被蒋介石选中,又与在福建的八年任职有关。福建与台湾毗邻,自然条件和文化条件都相近。陈仪主闽政期间,十分注重与台湾的交流和对台湾的研究,省府两度组团访问台湾。第一次组团访台在1934年11月,访问团的名称是“考察台湾实业团”,共二十二人,这次陈仪本人没有参加。第二次组团访台在1935年10月,这次共十二人,陈仪本人参加了赴台考察。陈仪一行在台湾考察了九天。(9)正因为陈仪主政福建八年,对台湾有了解、有研究,所以,1943年才受命筹备台湾调查委员会,1944年才兼任中央设计局台湾调查委员会主任委员。正因为主政福建八年,对台湾有了解、有研究,而又在抗战后期负责筹备台湾调查委员会和出任中央设计局台湾调查委员会主任委员,所以,才在日本投降后受命接管台湾。
当然,对台湾有了解和研究,并非陈仪担此重任的唯一原因。资历老、资望深、有丰富的从政经验、刚毅、沉着、清廉,又勇于任事,这些也是陈仪被选中的原因。但台湾被日本殖民了半世纪,现在重新成为中国的一个行省,陈仪要去管理这样一个省,实在是一件艰难至极的事。陈仪终于在这里栽了跟头。1947年二月到三月,台湾发生大规模暴乱,蒋介石最终不得不从大陆派兵镇压。这就是著名的“二二八事件”。在镇压中到底死了多少人,至今争论不休。有的说只死了几千人,有的说死了十几万人。就算只死了几千人,也很不少了,因为台湾岛本来就只有巴掌那么大。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最高军政长官的陈仪,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事件平息后,陈仪便向蒋介石提出辞职并获准。1947年5月11日,陈仪从台湾铩羽而归。飞机在南京机场降落。此时,汤恩伯任第一兵团司令,正指挥八个整编师在山东与中共军队作战。据《陈仪全传》,汤恩伯在前线闻知恩师回到南京,还是特意往南京赶,赶在陈仪的飞机降落前到达机场,迎接恩师,并把恩师接到自己的公馆住下。
陈仪之所以飞到南京,是为了接受蒋介石的召见。第二天,蒋介石召见了陈仪。与蒋介石见过后,陈仪到上海定居,住的是汤恩伯的房子。这是一幢欧洲风格的花园别墅,位于窦禄路(今多伦路)志安坊三十五号,共三层,有一千二百多平方米,原为日本人占据。抗战胜利后,汤恩伯主持上海方面的接收,便将此房作为自己的公馆。现在,陈仪赋闲了,汤恩伯便让“恩公”在这里当起了“寓公”。光有地方住不行,人还要吃饭。没有了官俸,日常的柴米油盐都成了问题。时任行政院院长的张群知悉此情后,报请蒋介石批准,每月以车马费的名义发给800元,才算免于饥寒。(10)
这二十年,汤恩伯也可谓轰轰烈烈、叱咤风云。
1928年3月,蒋介石把在广州的黄埔军校迁到南京,改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蒋介石仍当校长,而汤恩伯则进入军校当教官,几个月后,便当上了第六期学生总队大队长。据邹伟平、章瑞年合著的《汤恩伯传》,一个偶然的原因,让汤恩伯被蒋介石和张治中所注意。汤恩伯经常带领学员队伍晨跑,有一次,跑到鸡笼山附近时,被住在北极阁而有早晨散步习惯的蒋介石发现。蒋介石觉得这支队伍朝气蓬勃,便与张治中一起视察这个学生大队,视察中蒋感觉果然很好,当场予以表扬和鼓励。汤恩伯自然兴奋不已,又将自己撰写的《步兵连教练之研究》一书呈送蒋介石,得到蒋介石的肯定。能够在业余时间写出这样的“专著”,说明汤恩伯确非庸常之辈。兵带得好,又能结合“专业”写出“专著”,肯定给蒋介石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到了1929年1月,汤恩伯便升任军校教育处副处长,授陆军少将衔。军校教育长原由何应钦担任,1929年5月,由张治中接任。张治中亦很赏识汤恩伯。在蒋介石和张治中的提携下,汤恩伯升迁得很快。到了1929年5月,汤恩伯便当上了教导第一旅旅长。《汤恩伯传》说:
从此,他视蒋介石为“君”,认定蒋介石是自己的崇拜者和追随者。他曾经和他的好友葛天等人说:“我只知跟委员长的,我只听委员长的,我对其他人一概不理。”或许,这一点成为了汤恩伯的做人准则,由此,汤恩伯扶摇直上,飞黄腾达,不断晋升,直至成为国民党的三大军事集团的首领之一。或许,也是由于此,汤恩伯才目中无人、居高临下,得罪了李宗仁、陈诚,甚至于做出了“大义灭亲”的举动,最终导致他的悲惨结局的到来。但不管怎么说,当时追随蒋介石,使蒋介石成为他的三大恩公之一,这为他此后的人生征途奠定了更为坚实的基础。(11)
在蒋介石对中共“苏区”几次围剿中,汤恩伯都担负重要使命,特别是在最后二次围剿中,表现突出。1932年6月。蒋介石对中共“苏区”发动第四次围剿,“此时,汤恩伯任第八十九师师长,从湖北黄安(红安)向黄陂、麻城推进,汤恩伯逐渐显露其战术天才,在碉堡攻势的战略方针指导下,第八十九师参与的各场战役尚称顺利。他沿途烧杀,对红色政权实行白色恐怖,下令将其部所俘虏的200余名红军将士全部坑杀,被苏区军民称为‘汤屠夫’”(12)。
1933年9月,蒋介石对中共“苏区”发动第五次围剿,汤恩伯率部占领了中共“苏维埃共和国”的首都瑞金,此时汤恩伯任纵队指挥官,下辖三个师,驻防瑞金。驻防期间,创办中正公学、建造犁庭公园。
1935年6月,汤恩伯部奉命开到湖北通城,消灭了红军徐彦刚师,并将徐彦刚杀害。1935年9月,汤恩伯所部第三纵队改编为陆军第十三军,汤恩伯任军长,随后,汤恩伯率部对红军进行“围追堵截”。10月,又奉命紧急赶往西北,进攻陕北红军。1936年夏,汤恩伯奉蒋介石之命,到陕北绥德县任陕西“剿匪”善后办事处主任。(13)可以说,早在抗战前,汤恩伯就与中共结下了血海深仇。
但真正令汤恩伯声名远扬的,还是在抗战中的表现。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此时,第十三军军长汤恩伯正率部驻扎在绥远东部。汤恩伯的第十三军,是蒋介石的嫡系,是蒋介石手中的王牌之一。《汤恩伯传》说:“一支中央嫡系部队在塞北驻扎,当时普遍认为是极不寻常的。”(14)这的确体现了一种深谋远虑。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汤恩伯异常悲愤,发电多通,向有关方面下达命令、问讯情由、请求指示、表达决心。更几番致电南京请战,表示:“俟有明令,当咸抱与倭寇以不共天日之决心。”《汤恩伯传》说:“从这些电文,我们可以感受到汤恩伯的拳拳爱国之情,在国难危急的时候,体现了一位爱国军人的满腔热血和民族气节。”又说:“所以说,汤恩伯官阶的一升再升、平步青云也是有其原因的,除了得到蒋介石的赏识外,当时的汤恩伯能吃苦,能打仗,有抱负,这是同僚们公认的。”(15)
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日军可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占领了华北大片地区,欲与中国军队主力在华北会战。七月下旬,日军占领北平,然后在南口附近的昌平集结部队,意欲攻占南口。南口是军事要地,被称为“绥察之前门,平津之后户,华北之咽喉,冀西之心腹”。日军如占领南口,则在华北进退自如。7月24日,蒋介石在南京紧急召见汤恩伯,命令汤率部防守南口,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十天半月,为中国方面调动部队、进行全局部署争取时间,并要求汤恩伯在八月初抵达南口布防。(16)
此时,蒋介石为了抗战的需要,在全国划分战区,汤恩伯的第十三军被编入第七集团军,划归第二战区。傅作义任第七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任前敌总指挥兼第十三军军长。汤恩伯领命后立即行动起来。南口防卫战,打得异常艰苦,汤恩伯以孤军抵挡了日军半个月,做到了蒋介石要求他做到的。战争进行时,《大公报》记者范长江曾到战地采访过汤恩伯,在报道中写道:
汤恩伯,这个汉子,他不要命了,他确实厉害,十三军从军长到勤务兵,他们全不要命了……他穿一件短衬衣短裤,手指被香烟熏得黄透了。从战争打响以来就没有睡眠的时间了,一切的精神,都用香烟维持着。
他已经瘦得像“鬼”一样,烈日把脸晒出焦黑的油光。那件衣领,原来一定是很合适的,但是现在看去已经特别肥大了,大得足足能伸入一只手去。只有两个传令兵随身跟着他,那些卫兵、勤务兵呢,早已加入火线去了。(17)
据《汤恩伯传》,南口战役,中国方面投入兵力六万人,日军出动约七万人;战役历时18天,歼灭日军一万五千人,中国军队伤亡三万三千人以上,其中第十三军伤亡一万二千六百人,占第十三军二万八千人的45%以上。(18)
延安方面也对南口战役高度评价。8月31日,中共中央机关刊物《解放》周刊第一集第一卷第15期的“时事短评”栏目中,发表了一篇评说南口战役的文章,其中说:“不管南口阵地事实上的失却,然而这一页光荣的战史,将永远与长城各口抗战、淞沪两次战役鼎足而立,长久活在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心中。”(19)
1937年10月,汤恩伯被任命为第二十军团军团长,兼第十三军军长,指挥第十三军、第五十二军,改属第一战区。1938年3月,率本军团参加台儿庄会战。开始阶段,指挥本军团参战,后来,又受命指挥其他部队,共8个军和一个集团军、22个师、42个旅,在台儿庄外围担任攻击、阻援任务,配合孙连仲第二集团军的正面防守。战役结束后,荣获青天白日勋章。(20)
1940年12月,汤恩伯被任命为鲁苏豫皖四省边区总司令,1941年1月,又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战地党政委员会主任委员,兼任鲁苏豫皖四省边区总司令并兼任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正如《汤恩伯传》所说,“这样,汤恩伯一手独揽了边区军事、政治、党务、特务的大权。”(21)这也就开始了汤恩伯的“中原王”时期。
1944年10月,被蒋介石急调湘黔,任黔桂湘边区总司令,在贵州独山击退日军。1945年3月,汤恩伯改任同盟军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第三方面军司令官,在贵州独山,与日军进行马场坪会战(独山之战),击退日军,“保障了陪都和西南大后方的安全,也使中国军队切实掌握了最后胜利的契机”。1945年4月9日至6月7日,中日军队进行了著名的湘西会战,又称雪峰山会战,日本人则称为芷江会战。会战以日军失败告终。汤恩伯率部参加了会战,并收复桂林。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9月10日,汤恩伯受命在上海主持京沪地区受降仪式。(22)
1946年2月,被授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
这二十年间,陈仪和汤恩伯这两代人,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党国”工作着、奋斗着。这期间,两人关系十分融洽,汤恩伯对陈仪恭敬万分。陈仪也视汤恩伯如子侄。陈仪没有亲生子女,这就让陈仪对汤恩伯分外有慈爱之心了。
郑文蔚在《陈仪之死》一文中说:
汤恩伯原是浙江武义县一穷书生。“恩伯”不是汤的原名,这个名字,是他为不忘陈仪早年的提携之恩才取的。后来汤已成了蒋介石军事系统的一名中将时,仍对陈仪执弟子礼,人前人后,汤常声言他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生我者”,一个是“育我者”。陈仪的随从副官曾对我说,老人家每次到南京去,汤必到站恭迎,火车一停,便跳上车厢,扶着老人下车,步出月台。公洽先生怎想得到他所一手栽培提携的人,后来竟出卖了他!(23)
前面说过,1947年5月11日,汤恩伯从山东前线赶回南京,到机场迎接从台湾铩羽而归的陈仪,而几乎就在同时,汤恩伯自己也栽了一个大跟头。
1947年春,国民党军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率部在山东与中共的陈毅、粟裕作战。以张灵甫为师长的整编七十四师是汤恩伯的主力。5月16日,孤军深入的张灵甫师被围歼,张自己也“杀身成仁”。张灵甫是蒋介石爱将中的爱将,第七十四师是蒋介石王牌中的王牌。第七十四师没了,张灵甫死了,蒋介石当然心痛、恼怒。汤恩伯只得引咎辞职,也赋闲了一阵。
张灵甫和第七十四师毁灭后,蒋介石如何对待汤恩伯,有几种传说。邹伟平、章瑞年合著的《汤恩伯传》说,蒋介石竟当着众人的面,勒令汤恩伯跪下,“举起手杖就打,致使汤恩伯满头是血,浑身是伤,颜面丢尽,最后狼狈地爬出客厅”。而“事后,汤恩伯跑到陈仪那里哭诉,扬言要自杀,情绪十分低落,表现出对蒋介石的极端不满,陈仪极力予以安慰,并亲自出马,为汤恩伯恢复军职一事积极周旋和活动”。(24)这肯定是夸大其辞。蒋介石再愤怒,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说陈仪出面为汤恩伯恢复军职“周旋和活动”,也于理不合。汤恩伯是蒋介石的嫡系、心腹。汤与蒋的关系比陈与蒋的关系要亲密得多。还轮不到陈仪出面为汤恩伯说情。说汤恩伯“哭诉”、“要自杀”,也不能让人相信。汤恩伯赋闲,他自己知道是暂时的。蒋介石不可能真的弃其不用。
严如平、贺渊合著的《陈仪全传》则说得更邪乎。《陈仪全传》转述的是胡允恭《陈仪传略》(未刊稿,1979年撰于南京大学)中的说法。胡允恭是中共派去策反陈仪者之一。说是张灵甫和第七十四师毁灭的消息传来,蒋介石“十分懊丧”,叹息“这是我军‘剿匪’以来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他迁怒于兵团司令汤恩伯,认为汤指挥不当,下令将其撤职。当时上海的报纸披露说,蒋介石在他的官邸,当着许多高级将领的面,怒不可遏地喝令汤恩伯跪下,当场给汤一记耳光,还以脚踢面;在顾祝同缓颊下才大吼‘滚出去!’汤恩伯连忙逃出了客厅。”于是,汤恩伯到陈仪那里“痛哭流涕”,“说这次进攻鲁中山区的方案本是蒋介石亲自布置的,自己只是执行者,蒋介石把责任全部推在自己身上,现在遭到如此奇耻大辱,再也没有脸面见人了,想想不如一死了之。陈仪劝慰汤恩伯,蒋介石就是这样一个人,看清了就好,与其自杀,不如另找出路。陈仪进一步对汤说:当年十九路军也是忍无可忍,发动了反蒋的福建事变。张学良亦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在西安发动兵谏。只可惜他们时运不济,都失败了。如今蒋介石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已不同于二十年前了,我们看着吧!这些话说得汤恩伯连连点头,向陈仪表示,自己再也不愿为蒋介石卖命了,今后只要有机会,也要反掉他这个暴君”。(25)
《陈仪全传》的这些说法,更为离谱,即便有当年上海报纸的“披露”,也不足为凭。蒋介石喝令汤跪下并对其掌打脚踢,这编造得太过分了。陈仪对汤恩伯说的那番话,也虚构得太拙劣。至于说汤恩伯声称不愿再为蒋“卖命”,甚至要反掉“这个暴君”,也是决不可能之事。
但蒋介石严厉斥责、训诫了汤恩伯也是肯定的。汤恩伯虽视蒋介石为“恩公”,但此次受责骂,心中有不服,同样是肯定的。山东战场的作战计划,是蒋介石亲自制定的,汤恩伯们只是依计行事,整体性的失败,不能怪汤恩伯们,至少不能全怪。至于第七十四师的被歼灭,也只能怪张灵甫太骄狂自大。当张灵甫孤军深入时,汤恩伯是意识到了危险的,一再命令张后撤,但作为蒋介石爱将中的爱将,张灵甫并不把汤恩伯这个上司当回事。汤恩伯在蒋介石这个“恩公”处受了委屈,跑到陈仪这个“恩公”处倾诉,这事应该是有的。情绪激愤时,说了几句比较出格的话,表达了某种程度的对蒋介石的不满,也应该是有的。而这几句出格的话,这种对蒋介石的不满,一定给陈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陈仪后来力劝汤恩伯与他一起反蒋投共,与脑子里的这种印象肯定有关系。
蒋介石正在用人之际,不会允许汤恩伯这样人长久赋闲。1947年6月底,汤恩伯又被任命为陆军副总司令兼首都警备司令。在这样风雨飘摇、情势危急的时候,把警卫首都的使命交给汤恩伯,说明蒋介石对汤恩伯仍然是极其信任的。随即又由陆军副司令变为代理陆军司令。1948年12月,汤恩伯又被任命为京沪警备总司令,担任东起上海吴淞口西至江西湖口的长江防守任务。不久,汤恩伯又兼任淞沪警备司令。
1948年12月25日,中国共产党宣布国民党头等战犯名单共43人。在这份名单中,汤恩伯位列第三十七名,是第三十七个“罪大恶极,国人皆曰可杀者”。
1949年1月,汤恩伯被任命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
陈仪也没有一直闲着。1948年春,陈仪被蒋介石起用,受命担任浙江省主席,兼浙江省保安司令。
浙江省主席本是沈鸿烈。据侯定远在《我所了解的陈仪及其被扣见闻片断》一文中说,1948年春,浙江省主席沈鸿烈感到这官很难做。因为浙江是蒋介石老家,是CC派老巢,地方乡绅与国民党上层关系错综复杂,通天人物多而又多,殊难应付,所以决定辞职不干(26)。在考虑继任者时,蒋介石想到了正赋闲的陈仪。应该说,在这样的时候选择陈仪主政浙江,蒋介石仍算是有慧眼的。陈仪也是浙江人,二十多年前就当过浙江省长,又在福建主政七八年,有丰富的主持省政的经验,虽然在台湾主政时出了大事,但那实在不能怪陈仪,至少不能全怪陈仪。陈仪在军政两界都是老前辈,正派、清廉、不畏强暴,在浙江能镇得住。这些因素,使蒋介石又一次选择了陈仪。
1883年出生的陈仪,已经65岁,在那个时候,算是高龄了。陈仪坚辞不就,而蒋介石则力劝不止,陈仪终于应允就任。1948年6月30日,陈仪抵达杭州,开始第二次主政浙江省。而这时,陈仪早已被中共锁定为策反的对象。
陈仪身边,早有中共地下党活动。陈仪赋闲沪上时,与人交往很少,而常来看望陈仪的胡允恭,便是1923年即入党的中共党员。此人已“追随”陈仪十几年了。在陈仪任福建省主席时,上海大学的毕业生胡允恭便于1936年来到了他的身边。那时的中共地下党员,都是精明机智者。胡允恭来到陈仪身边,就是要得到陈仪的信任、赏识、器重。他当然能够做到。陈仪果然很信任、赏识、器重胡允恭,先后任命胡在三个县当过县长。陈仪在台湾主政时,多次邀请胡允恭赴台,想来是要听听胡对某些问题的意见,可见陈仪确实很看重这个胡允恭。陈仪赋闲沪上,住在汤恩伯的公馆里,虽然价值打了折扣,但胡允恭仍然常过来谈天说地(27)。陈仪毕竟在军政两界混了几十年,陈仪对局势的看法,对中共无疑有参考价值。何况,从陈仪那里,能够间接知道许多军情政况,至少,京沪杭警备司令汤恩伯的情形,陈仪是很清楚的,而关于汤恩伯的情报,对于中共来说,是太重要了。
当蒋介石欲令陈仪当浙江省主席而陈仪坚辞不就的消息传开后,亲友们都纷纷劝说陈仪接受任命。本来颇为冷落的门户,又热闹起来了。而在劝说陈仪就任的亲友中,就有中共地下党员胡允恭。其他亲友劝说陈仪去当这省主席,各自打着各人的算盘,但他们算珠的移动方式,大同小异。胡允恭当然也打着他的算盘,他算盘的打法与别人则大不同。
胡允恭1949年后短暂地当过福建师范学院的院长,很快被贬到南京大学历史系当教师,“文革”中更是“遭受不公正待遇”。他写有《陈仪在浙江准备反蒋纪实》一文,叙述了他受命策反陈仪的经过。胡允恭说,陈仪闲居上海志安坊时,他也在志安坊东南租了石库门的房子,“无事时便常去陈仪处”。为策反陈仪,中共做了许多细致的工作。胡允恭后来每星期天上午都到陈公馆聊天。有一次,陈仪读到中共上海地下党主办的刊物《文萃》上的一篇题为《台湾真相》的文章,文章说台湾“二二八事件”的发生,陈仪虽有用人不当的责任,但根本原因是国民党特务系统视台湾人民为匪,一味欺压、盘剥,事变后又派军队到台湾滥杀无辜,事件的责任应该由反动派承担,不能让陈仪代人受过。陈仪读后自然很感动,问胡允恭是否读过。胡答曰:“未注意。”其实,文章是主办《文萃》的黎澍让胡允恭化名张琴写的。这篇文章可以说就是写给陈仪一个人看的,是为策反陈仪所做的工作之一。陈仪能读到《文萃》,恐怕也与胡允恭有关,只不过胡能做到不令陈仪察觉。胡允恭虽然说自己未注意张琴的文章,陈仪仍谈自己的读后感:“共产党有是有非,责任分明。国民党和老蒋无是无非,自己犯下滔天的罪恶,反把一双血手向别人脸上涂擦。”
陈仪到杭州就职后,又邀请胡允恭到杭州。赴杭前,胡允恭当然要向党组织汇报、请示“对陈仪的工作”:“我们作了详细商量,认为可明确向陈仪指出蒋家王朝各方面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特别是蒋介石所依恃的美式装备的军队损失惨重,无法再战。此外,要告诉陈,根据中共中央和毛主席的科学预见,几年内将完全肃清蒋家王朝一切残余势力,解放全中国。”胡允恭到了杭州,陈仪要任命其为嘉兴专员,并说选几个好科长办事,胡自己可住杭州。胡答应住杭州,但不当嘉兴专员(28)。
中共同时还发动一些“民主党派”来策动陈仪倒戈反蒋。郑文蔚在《陈仪之死》一文中叙述了自己受“民革”的李济深、朱蕴山派遣,从香港到杭州策反陈仪的经过。郑文蔚是陈仪老部下,从福建到台湾,追随陈仪十来年,所以被“民革”的头儿们选中。陈铭枢更是亲自到杭州做陈仪的工作。“孙文主义革命同盟”也派人来劝说陈仪反蒋投共(29)。这些“民主党派”自己已经选择了反蒋拥共的道路,他们渴望国民党快速垮台而共产党快速执政,自己则可以在新的政治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对中共夺取政权贡献越大,在将来的政治格局中占据的地位就越重要。国民党败局已定。“民主党派”在已选定的政治道路上只须奋勇向前,没有后顾之忧。以陈仪的资历、声望,以其执掌的浙江省之重要,说动陈仪反蒋投共,对中共是十分有利的,而对“民主党派”,无疑是大功一件,所以,在策反陈仪一事上,“民主党派”十分积极,甚至比共产党员还要积极。
杨奎松在《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一书中说,中共军事上战胜国民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策反工作非常到家”。据不完全统计,从1946年6月国共之间爆发全面内战,到中共1950年6月占领除西藏外的整个大陆,有近85万国民党军队被中共成功策反,还有近30万国民党军队接受和平改编。整个内战期间,中共各种地下组织把对国民党军政人员的策反,作为中心工作,全力以赴地进行着这项工作。杨奎松说:“由于中共这时高度重视国民党军队策反工作,常常是党政军各部门多管齐下,一个对象有多个线索在同时进行,争取力度极大。”又说:“这时协助中共策反的,还有其他中间党派,特别是和国民党军队将领有众多师生、部属关系的农工民主党以及后来的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成员。”(30)证之以对陈仪的策反,可知杨奎松所言不虚。六
对陈仪的策反,应该是很顺利的。陈仪在答应投共的同时,还提出由他出面策反汤恩伯。

胡允恭在《陈仪在浙江准备反蒋纪实》一文中说,陈仪在答应投共后,立即按中共要求采取了释放政治犯一类行动,又电话邀请汤恩伯来杭州,共商反蒋投共大计。胡允恭说:“汤口头答应,但迟迟不至。陈十分焦急,便派他的外甥丁名楠执信去见汤,要我也去见见汤恩伯。”而胡允恭到上海后,并没有去见汤恩伯。作为从事了多年地下工作的中共党员,胡允恭有着起码的警惕性。再说,要见汤恩伯这样的人,恐怕必须报请组织批准。胡允恭中共党员的身份在陈仪面前已经公开。陈仪派胡允恭去见汤恩伯,等于让胡允恭在汤恩伯面前也暴露自己的政治身份,这说明陈仪对汤恩伯真是信任到了极点,信任到没有丝毫疑虑的程度。但作为中共党员的胡允恭,却不能也如此相信汤恩伯。相反,中共方面对汤恩伯这样的人,是决不会有起码的信任的。中共虽大力进行策反工作,但并非不择对象地进行策反。这时期中共的策反对象,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早就是中共政治争取的对象,早在抗战时期甚至更早以前,就有中共党员在其身边出没,已经在其身上下了长久而细致的功夫,其人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中共对其人的思想状况、家庭状况以及在国民党官场的际遇,都非常了解。陈仪其实就是属于这一类。另一类,此前虽然没有中共党员在身边活动,但也是在仔细研究后确认其反蒋投共的可能性比较大,才会列为策反对象的。汤恩伯这个人,此时是国民党那边军事上最重要的人。对于中共来说,此时最大的任务是“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而汤恩伯恰恰担负着防守长江的使命。如果汤恩伯能够投诚、能够倒戈,那对于中共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百万雄师过大江”,就只是“过”而已,无需费一枪一弹了。但中共恐怕从未想过策反汤恩伯,中共会在北平策反傅作义,那首先因为傅作义是晋军出身,并非蒋介石嫡系,与蒋之间本就矛盾重重,所以有反蒋的可能性。而汤恩伯是蒋介石的嫡系、亲信、心腹,汤恩伯一直视蒋介石为“恩公”。没错,蒋介石骂过汤恩伯,还有传说打过汤恩伯,但中共方面知道,这是“打是亲,骂是爱”。

所以,当陈仪主动提出策反汤恩伯时,中共方面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胡允恭说:
 
我到上海后,探听到汤恩伯的确实态度,遂决定不去见汤,并连夜回杭州,向陈仪说明事情发生了变化,请他从速采取措施以策安全。但陈表示怀疑,他说:“恩伯和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他简直就是我的儿子,志安坊的房子就是他送我的。这次我来浙江,出于他的劝告。反蒋是他先提出来的。”陈认为他们相交甚深,对此已不止谈过一次,汤如果不赞成,完全可以直接向他提出,不至于出卖他。陈仪甚至认为这消息可能是毛森的造谣。(31)
 
毛森是军统特务头子。此时在汤恩伯手下任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第二处少将处长兼上海市警察局局长。中共方面一开始就觉得策反汤恩伯是一件危险的事,现在更感到情势危急。胡允恭连夜赶回杭州,就是提醒陈仪采取措施,防止被汤恩伯“出卖”。此时,心神不定、焦急惶恐的至少有三个人。陈仪因为得不到汤恩伯的确信而心神不定、焦急惶恐;汤恩伯因为不知如何处理此事而心神不定、焦急惶恐。而胡允恭也是心神不定、焦急惶恐的。这策反陈仪,几路人马做了许多工作,眼看大功告成了,陈仪非拉上汤恩伯不可,弄不好,要鸡飞蛋打、前功尽弃———后来果然是如此。
陈仪怎样意欲策动汤恩伯,汤恩伯又是在何种情形下向蒋介石告密,有种种不同的说法,整个事件扑朔迷离。胡允恭没有细说丁名楠到上海见汤的过程。丁名楠在《一九四九年初陈仪策动汤恩伯起义的经过》一文中说,1949年1月27日清晨,陈仪令外甥丁名楠来见,交其一信,令其速赴沪见汤恩伯,在另一张不大的纸片上开列五条,分甲乙两部分,没有上下款,也不具名。汤后来将这张纸片交给了蒋介石,在审判陈仪时成为其投共的铁证,也因此纸片得以保存下来。丁名楠的记忆有文字上的出入,《陈仪全传》中有原件照片。纸片上文字如下:
 
甲:一、尽先释放政治犯。
 二、保护区内武器军需及重要物资。
乙:一、约定〇地区,在区外停止暂不前进。
 二、依民主主义原则,于□月内改编原有部队。
 三、取消〇〇〇,给予相当职位(32)。
 
这纸片上的文字,是陈仪代汤恩伯拟就的向共投诚的条件。甲项二条,是汤恩伯对中共的承诺;乙项三条,是汤恩伯对中共提出的要求,乙项第三条“取消”后面的三个圆圈,按丁名楠的解释,是指战犯名义,亦即要求取消汤恩伯的战犯“称号”,不将其代为“战犯”对待,并且还要安排“相当职位”。

丁名楠拿到陈仪给汤恩伯的信和这张纸片后,又按陈仪要求在楼下客厅与胡允恭相见。胡建议汤恩伯对中共的承诺中加上一条:“开放长江若干渡口,迎接解放军过江。”对于中共来说,这一条才是最关键的。丁请示陈仪后,陈仪表示同意,但令丁名楠“口头上向汤提出”(33)。这个细节其实颇堪玩味。不形诸笔墨、只用口头传达的内容,要么是不那么重要、可传达可不传达的意思,要么是特别重要、不宜落下把柄的东西。负责江防的汤恩伯主动对中共军队开放渡口、迎接解放军渡江,这无疑是特别重要的内容。释放政治犯,虽然也是在挖国民党的墙脚,但毕竟是一种间接的、局部的“挖”,不会立即对国共战局产生影响,至于保护武器军需及重要物资,就更不是很敏感很重要的事情了。而开放长江渡口、迎接解放军渡江,那不是挖墙脚,那是直接拆墙,是向蒋介石的心窝直接捅刀子。丁名楠人还没走,纸片还在他手上,既然陈仪同意加上这中共最想要的一条,陈仪理应动笔加上,而之所以没有动用笔墨,我想,就因为这一条太敏感、太重要了,陈仪怕万一事泄,就毫无分辩余地了。后来人们在谈及陈仪在决定投共和策动汤恩伯投共时,总把其行为过程叙述得义无反顾,其实陈仪还是有所顾忌的。这倒并非说陈仪提防汤恩伯出卖,而是怕在其他环节出问题。后来在台湾的法庭上,陈仪还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如果写上了“开放长江渡口,迎接解放军过江”这一条,陈仪就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蒋介石杀他也就杀得更理直气壮。
 
 

       怀揣陈仪给汤恩伯的信和这张纸片,丁名楠从杭州出发到上海,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傍晚,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丁名楠按电话约定到了蒲石路汤恩伯家,“在传达室等了半小时,然后被领到楼下一间大厅里”。陈仪是汤恩伯的“恩师”“恩公”“义父”,丁名楠是陈仪的亲外甥,丁携陈仪亲笔信来见汤恩伯,汤按理不应让丁在传达室久等。让丁在传达室等半小时,应该说是很失礼的。这应该理解为是汤恩伯有意的冷遇,这冷遇直接是对丁名楠,间接是对陈仪。丁名楠说:“室内没有陈设,连桌子也没有,汤在那里单独同我见面。我说明来意后,把信及另纸开列的五条交给汤,口头上转达了开放长江渡口的要求。汤恩伯说,他左右蒋介石的耳目很多,时机尚未成熟,并表示不日去杭州面谈。”(34)客厅里连桌子都没有,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呢?原来,此时汤恩伯的“家”,连同眷属和什物,都已搬到台湾了。

丁名楠说,胡允恭也到了上海,但没有与他同行。这一点也能说明胡允恭有着高度的警觉性,有着对汤伯恩伯的深刻的怀疑。胡允恭说:“我到上海后,探听到汤恩伯的确实态度,遂决定不去见汤,并连夜回杭州,向陈仪说明事情发生了变化,请他从速采取措施以策安全。”这一细节也很有意思。陈仪让胡允恭去见汤恩伯,胡允恭抱着见机行事的态度。如果真能直接成功策反汤恩伯,那当然好极了。但胡允恭显然不抱多大希望。不与丁名楠同行,也是怕万一丁中途出事,自己受牵连。胡允恭即便去见汤恩伯,也一定不会与丁名楠同去,他必须在丁名楠见过汤之后,才决定自己是否去见汤。丁名楠此番在上海住了两个晚上。大年三十晚丁见过汤之后,应该与胡允恭见过面。胡允恭所谓的“探听到汤恩伯确实态度”,应该就是从丁名楠那里得知汤恩伯的思想状况的。让丁名楠在传达室久等,“家”已经搬到台湾,丁名楠或许并未太在意,但作为有着长期地下工作经验的中共党员,胡允恭却能从这些现象中感觉到汤恩伯不可能被策反。如果是先于丁名楠见汤前从其他渠道获悉汤的思想状况,胡允恭应该努力阻止丁名楠见汤。未能阻止丁名楠见汤,陈仪手书的甲乙条款已经落入汤恩伯之手,胡允恭感到了危险,于是在这大年三十晚上,再乘夜车赶回杭州,向陈仪“报警”。

虽然有胡允恭的郑重提醒,虽然丁名楠回来报告汤恩伯家眷已去台湾,陈仪仍然没有对汤恩伯产生丝毫警觉。陈仪在杭州焦急地等着汤恩伯来协商投共事宜,等了一星期仍不见人影,便命丁名楠再次赴沪见汤恩伯。陈仪又给汤恩伯写一信,信中内容有二。一是介绍胡允恭见汤恩伯,二是要汤恩伯委任丁名楠为秘书。汤恩伯要投共,与胡允恭相见是必须的,因为胡才能代表中共与汤谈判;让丁名楠以秘书身份留在汤身边,当然是为了联络的方便。这一次,陈仪又手书了八条意见,都是针对汤恩伯所属部队的:
 
一、军队宜紧缩。
二、待遇宜提高。
三、驻地宜规定。
四、军风纪严肃。
五、沪防御工事宜停止,已征集之材料酌量归还。
六、营房宜多建。
七、征兵宜减少或竟停征。
八、军事机关宜紧缩,事权须统一。(35)
 

这样地整顿部队,当然是为投共做准备。但这是汤恩伯的部队,是陈仪越俎代庖,替汤恩伯操心整顿部队以备投共事。陈仪做出这样的举动,说明在他心目中,汤恩伯投共已是定局,下面要做的是技术性工作了。尽管汤恩伯几十年间一直视陈仪为“恩师”“义父”,但此刻,位高权重的他,看到这种形同“手令”的字条,也有理由生出些许不快吧?在这次策动汤恩伯投共的过程中,陈仪倚老卖老之态表现得很充分,对居于如此高位、手握如此重兵的汤恩伯,似乎没有起码的尊重。这么大的事,陈仪就自说自话地替汤恩伯做主了,替汤恩伯筹划了,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会心生反感的。

当然,此时汤恩伯已经向蒋介石告密了,只不过陈仪还蒙在鼓里。丁名楠说:“我第二次到上海后在汤宅与汤单独见面,他劈头就说事情太忙,未能去杭州,表示歉意。汤看信后,我介绍胡允恭的情况,他说欢迎胡先生来见,随时都可以,并同意委任我为秘书,又说委任状不久就能发下。我转述陈仪要他多住上海、少去南京的嘱咐。汤对我发了一通牢骚,抱怨解放区电台经常斥责他是战犯。”汤恩伯这回完全是在虚与委蛇了。但汤在丁名楠面前对中共斥责其为战犯表示不满,却不应该理解为随便说说。这其实是在为自己不能投共做辩解,只不过丁名楠此刻理解不了这层意思。

丁名楠此次在上海,住在志安坊汤恩伯送给陈仪住的房子里,等候被委任为秘书。这期间,胡允恭两度来见面。第二次来时,丁名楠告诉胡,警备司令部曾派人来看这里的房子,“事情很怪”。这样很怪的事足以引起中共地下党员胡允恭的高度警觉。胡允恭当即表示:“以后他不再来志安坊见面,接头地点另定。他没有告诉我他在上海的地址。”(36)。胡允恭当然不会让丁名楠知道自己在上海的住地。不能绝对相信任何人,这是胡允恭从事地下工作的原则。
警备司令部派人来看这座房子,是看是否适合软禁,或者说临时关押陈仪。幸亏胡允恭没有第三次来这里,否则恐怕就走不掉了。
 
 
这期间,在杭州的陈仪和在上海的汤恩伯,心态都异常不平静。

陈仪自己在1949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傅作义已经在北平宣布接受中共改编的时候,做出投共的决定,毫不奇怪。陈仪虽然一直很受蒋介石重用,但出身“北洋军阀”,并非蒋介石嫡系,也从来不曾成为蒋介石真正的心腹。如不投共,就只能离开大陆到台湾度过余生。陈仪已经65岁,实在不愿离开故土。更重要的是,台湾是陈仪不忍回首之地,此生最大的失败是在台湾遭受的。而与中共,陈仪也没有很大的过节,从来不曾站在“剿共”的第一线。以陈仪的资历、声望,在中共执政后受到相当礼遇,那是不成问题的。在陈仪看来,留在大陆,日子会比在台湾舒服得多。陈仪又无亲生子女,万一选择错了,也不过自己承担后果,没有后顾之忧。陈仪要拉着汤恩伯一齐投共,则是想为中共立一大功,是想让自己日后的日子更风光些,换句话说,是一种“政治增肥”,是为增加自己的政治体量。
郑文蔚在《陈仪之死》中说,他奉“民革”领导人李济深、朱蕴山之命从香港到杭州劝说陈仪反蒋投共,陈仪答应得很爽快:
 
饭前,我与先生促膝而谈,面交了李任公的信(引按李济深字任潮),告诉他这是任公的亲笔。他看后微微颔首……他说:“要我为解放作贡献,但我手中这点微不足道的兵,起不了作用。我至多只能做到不抵抗,也就是和平解决吧,为地方保存点元气吧。但是,你知道汤恩伯和我的关系,他现在是京沪杭警备司令,他是会听我的话的,他放弃抵抗,掉转枪头,作用就大了。还有福建的李良荣(新任福建省主席),我也可以对他说的。”最后,他命我即时回香港向任公复命,并嘱咐,当中共大军决定渡江时,只须派一个联络参谋,携一本密电码,由我陪同到他身边就行(37)。
 
应该说,自从决定投共后,陈仪就处于一种亢奋之中,思维只朝一个方向运动,不能多方面、多角度地考虑问题。陈仪拉着汤恩伯一齐行动,实质上是在把汤恩伯手中的数十万军队当作了一张牌。陈仪觉得完全能够策动汤恩伯,最大的理由就是与汤几十年的情谊。陈仪这时候没有想一想,与汤恩伯有着几十年深情厚谊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人,蒋介石也同样与汤恩伯有着几十年深情厚谊,蒋介石也同样是汤恩伯的“恩公”。在汤恩伯事业的起步阶段,陈仪给了他十分重要的帮助,这没错。但是,汤恩伯后来的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却完全得力于蒋介石的赏识、栽培。蒋介石同样对汤恩伯恩重如山。陈仪要汤恩伯反蒋投共,是要汤恩伯在两个“恩公”之间做出选择。汤恩伯在张灵甫师毁灭后遭到蒋介石惩戒,从而在陈仪面前表达过对蒋的不满,这也是陈仪认为可以策动汤的原因之一。但陈仪显然过分地估计了汤恩伯一时的情绪宣泄。更何况,汤恩伯很快便被重新起用和大大重用。京沪杭警备总司令,统帅45万大军,从上海吴淞口到江西湖口沿线各省主席归其节制、物资任其调配,这是何等的信任和倚重。即便当初对蒋介石有些不快、有点怨恨,此刻也烟消云散了。陈仪这时候也没有想一想,他要汤恩伯背叛的,并不只是蒋介石这另一个“恩公”,还有国民党的“党国”。不能认为汤恩伯这样的人心中完全没有国民党的“党国”。对“恩公”应“孝”,对“党国”须“忠”。如果说,当汤恩伯在蒋介石和陈仪之间做选择时,还是两孝不能两全的选择,天平还难以向任何一方倾斜。但是,当在蒋介石这一边再加上国民党的“党国”时,天平就只能向这一边倾斜了。现在不是一孝对一孝,而是一孝一忠对另一孝。

陈仪也没有设身处地、细细地替汤恩伯想一想投共后的可能处境。与陈仪不同,汤恩伯可谓双手沾满共产党人的鲜血,甚至被中共方面称作“汤屠夫”。现在,又被中共列为“头等战犯”,宣称“国人皆曰可杀”。要汤恩伯投共,他能没有顾忌?更重要的是,并非中共主动想要策动汤恩伯,而是陈仪在替中共策反,这就让汤恩伯更不能确信今后能有很好的前途了。汤恩伯是国民党方面的如此要人,现在又担负着江防重任。按理,中共要策反汤恩伯,应该有中共方面的重要人物直接与其联系,应该有人带着中共要人的信去见汤。而现如今,是陈仪派自己的外甥带着自己的信去见汤恩伯,这感觉不是共产党在策反国民党,而是国民党在策反国民党,是自家人在策反自家人。陈仪的确提出让胡允恭这个中共党员去见汤恩伯,但胡允恭作为一个普通党员,分量显然太轻。在山东战场上,汤恩伯曾是陈毅的对手和手下败将。如果不是陈仪而是陈毅出面,派人策反汤恩伯,汤恩伯的感受应该好些。可现在,是陈仪在替中共策反,好像汤恩伯要牵着陈仪的衣角走到中共这边来,汤走到这边后的待遇,也要靠陈仪争取,这让汤恩伯如何好受?如何放心?

汤恩伯的家眷已经迁往台湾,在大陆已是“裸官”,这个因素也完全不在陈仪的考虑之中,这说明陈仪其时思维有多么偏执。蒋介石将汤恩伯这类要人的家眷先期迁台,一方面固然是让这些人在大陆与中共最后拼杀时无须考虑家眷问题,另一方面,也正是让这些人在最后关头没有二心,不敢变节,家眷实际已经成了人质。汤恩伯的家眷既然已经到了台湾,要再迁回那是万无可能的。陈仪如果认为汤恩伯投共后还能把家眷从台湾接回,那只能说明陈仪已经亢奋得失去理性;如果陈仪认为家眷无所谓,可以不要,汤恩伯不妨裸身投共,那只能说明陈仪已经亢奋得不近人情。

1949年1月28日,丁名楠与汤恩伯见面,将陈仪的信和那写有甲乙条款的纸片交给汤,并且口头转达了“开放长江渡口,迎接解放军过江”的条款。29日,丁名楠回到杭州,向陈仪报告见汤经过。丁特意说了汤宅已空空如也,家眷已去台湾,但是,“对此,陈仪没有在意”。接下来,《陈仪全传》有这样一段:
 
当晚,陈仪独自沉思,憧憬与汤联手起义之未来,在欣喜之余,想要丁名楠和胡允恭再去与汤恩伯具体洽谈起义之事,并想为便于与汤联络,要丁名楠就在汤身边工作。他思绪澎湃,不由得筹划起了改编国民党几十万军队的有关事项(38)。
 
这虽然多少带些文学性的想象,但对陈仪此时心态的把握,基本是准确的。所谓筹划改编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就是陈仪第二次派遣丁名楠赴沪时带给汤的那八条整顿汤部军队的方式。在并未得到汤恩伯的准信时便想出了收拾汤部军队以迎接解放军的具体方式,陈仪此时确实是异常亢奋的。

而此时汤恩伯则愁苦万分。根据相关资料,汤恩伯应该是在1月30日向蒋介石告发陈仪并交上陈仪的信和那张纸片。这之前,汤恩伯应该一直在痛苦地选择着。我认为,与其说汤是在投共与否之间选择,毋宁说是在告发陈仪与否之间选择。汤恩伯不大可能认真考虑过是否投共的问题。他不愿投共,按理,应该赶往杭州,向陈仪说明自己的想法。汤恩伯应该考虑过是否这样做,但终于没有采取这样的行动。这是因为,陈仪投共态度异常坚决,在八字还没一撇、汤恩伯还未与中共直接接触的时候,就列出了改编汤恩伯部队的具体方案了。与这样一个已决意投共、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的前辈、“恩公”、“义父”面谈,表明自己不愿投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自己只是被痛骂而已。此其一。其二,汤恩伯自己虽然不愿意投共,却不便阻止陈仪投共;投共,其时在国民党方面是一股潮流,已有那么多军政要人被策反了,陈仪做出这样的选择,汤恩伯没有阻止的理由。陈仪投共后结局是否好,汤恩伯不能确知,但可以确知的是,陈仪到了台湾,晚景不会特别好。既如此,汤恩伯如何能劝阻陈仪投共?赶往杭州,仅仅表明自己不能投共,但不反对陈仪如此行动,是否可能?也不可行。这样,就等于向“恩公”、“义父”表明要分道扬镳了,要各奔东西了。更让人为难的是,汤恩伯知道自己身边有许多蒋介石的耳目。汤恩伯在这样的关头担负如此重任,一定是受到监视的。汤恩伯果然到杭州,瞒不过蒋介石。陈仪公开反蒋投共后,汤恩伯知情不报的责任,也一定会被严厉追究。

再说,既不跟着陈仪投共,也不向蒋介石告发陈仪,汤恩伯也招架不了陈仪的催逼。汤恩伯此刻要阻止中共渡江,忙碌异常,而陈仪每天不停地打电话,又一次又一次派人来,弄得汤恩伯焦头烂额。汤恩伯既然不愿投共,就要尽量做好眼前的工作,不能让陈仪把一切都弄乱了。无奈之下,汤恩伯向蒋介石告发了陈仪。

1949年2月17日,陈仪浙江省主席的职务被解除;23日被拘押;4月27日被押往台湾。负责拘押陈仪的毛森,晚年在美国写了《陈仪迫汤投共始末》,其中说:“汤之本性对蒋尽忠,对陈纯孝,到了忠孝不能两全时,把他难倒了。几经考虑,认为此事体大,不能私了。”又说,告发陈仪时,“汤的唯一要求,即保全陈仪一命,由其奉养天年”。(39)
告发陈仪后,汤恩伯最大的愿望就是蒋介石饶陈仪不死。陈仪投共毕竟未成事实,未给蒋介石的“党国”造成明显损害,且陈仪已经高龄,为蒋介石的“党国”工作了几十年,也算劳苦功高,再加上自己的求情,汤恩伯认为,蒋介石有可能留陈仪一命。这种考虑,也应该看作汤恩伯下决心告发陈仪的一种原因。


1950年6月9日,陈仪在台湾的军事法庭受审。汤恩伯必须作为证人出场,这可真是难为了汤恩伯。其实,蒋介石完全可以找个理由不让汤恩伯如此难堪。蒋介石没有这样做,说明汤恩伯真的已经失宠了。据说,汤恩伯从边门溜进法庭,见到陈仪,自然而然地举手敬礼,陈仪不屑一顾,旁听席上则响起耻笑声(40)。可以想象,此刻汤恩伯真是恨地无缝了。

蒋介石没有满足汤恩伯的要求,陈仪被判处死刑。6月18日夜,被枪杀于台北马场町刑场。

如果陈仪能不死,汤恩伯的心情会好一些。但陈仪终于死了。汤恩伯终于永远被钉在“卖师求荣”的耻辱柱上。

心情对肠胃的影响是直接的。几十年征战,汤恩伯落下了严重的肠胃病。陈仪受审后便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而汤恩伯却必须永远在道德法庭上受审,即便死了,这种被审判的境遇也难以改变。

这样,汤恩伯的肠胃病便日益严重。本来可以到美国治疗,但因为美国费用较高,无力负担,便选择了日本。(41)汤恩伯这样的人,到台湾后居然经济很窘迫,甚至赴美治病的钱也出不起,可见其位高权重时,并不敛财。

在日本,进的也是庆应大学附属医院。1954年6月29日,死在医院手术台上。

应该说,自从陈仪决定拉着汤恩伯一起反蒋投共,就把汤恩伯推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这是政治困境,更是伦理困境。人生遇上这样的事,是极难处理的,万全之策是没有的。换个人处在这样的境地,也未必会处理得更好。
如果不与陈仪相遇,汤恩伯的人生会很不一样吧?

注释:
(1)陶菊隐:《蒋百里先生传》,见《狷介与风流》,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11月版,第193页。
(2)(3)(5)(7)(8)(9)(10)(25)(27)(29)(32)(34)(35)(38)(40)严如平、贺渊:《陈仪全传》,人民出版社2011年12月版,第16—17页,第21页,第22—23页,第30页,第477—480页,第104—106页,第351—352页,第359—360页,第92页,第402—406页,第415页,第418页,第417页,第457页。
(4)(6)(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4)(41)邹伟平、章瑞年:《汤恩伯传》,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年4月版,第4—5页,第6—7页,第9—9页,第9页,第11页,第12页,第13页,第13—14页,第20页,第24页,第24页,第251—252页,第67页,第255页,第129页,第176页。
(23)(37)郑文蔚:《陈仪之死》,见《陈仪生平及其被害内幕》,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6月版。
(26)侯定远:《我所了解的陈仪及其被扣见闻片断》,见《陈仪生平及其被害内幕》,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6月版。
(28)(31)胡允恭:《陈仪在浙江准备反蒋纪实》,见《陈仪生平及其被害内幕》,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6月版。
(30)杨奎松:《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1月版,第679—680页。
(33)(36)丁名楠:《一九四九年初陈仪策动汤恩伯起义的经过》,见《陈仪生平及其被害内幕》,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6月版。
(39)毛森:《陈仪迫汤投共始末》,《传记文学》(台湾)第52卷第4期,第50—54页,见《陈仪全传》第421页。

 

提倡读点“整本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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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黄初


早在40年代初期,叶圣陶就在《论中学国文课程的改订》一文中指出:“现在国文教材似乎该用整本的书,而不该用单篇短章,……退一步说,也该把整本的书作主体,把单篇短章作辅佐。”到1949年建国初期,他在总结多年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为当时教科书编审委员会草拟了《中学语文科课程标准草稿》,又把上述观点修正和发展成为这样一条内容:“中学语文教材除单篇的文字而外,兼采书本的一章一节,高中阶段兼采现代语的整本的书。”

叶圣陶的这个主张,是同他对于语文学科的性质、任务、教学原则等等的精辟见解密切联系着的。在他看来,指导学生读“整本的书”,意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有利于养成学生良好的读书习惯。所谓良好的读书习惯,具体指什么呢?就是“能够按照读物的性质,作适当处理”,“需要翻查的,能够翻查;需要参考的,能够参考;应当条分缕析的,能够条分缕析;应当综观大意的,能够综观大意;意在言外的,能够辨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义有疏漏的,能够指得出他的疏漏之处;到此地步,阅读书籍的习惯也就差不多了。”(《论国文精读指导不只是逐句讲解》)这样一种读书习惯,光靠一些“单篇短章”的习读,是不能有效地养成的,还得靠学生在教师指导下独立地、一丝不苟地去阅读“整本的书”,方能收事半功倍之效。特别是高中阶段已是人们接受普通教育的最后一个阶段,以后或升入高一级学校深造,或踏入社会参加实际工作,不可避免地要独立地去阅读大量的“整本的书”,以增长自己的理论修养或业务专长。如果在校学习期间,他们读的不只是“一种读本”,不只是一些“单篇短章”,而且还有若干与他们各自的志趣、爱好相投合的“整本的书”;在读这些书的时候,他们经过教师指导,不但学会了通过工具书的翻查来解决自己在阅读中碰到的生词僻典,而且也懂得为弄清书中的某个问题该怎样去查阅有关参考资料,甚至还掌握了根据需要对全书进行分析、综合、撮要、辨误的本领,这样,他们在离开学校之后,就自然地具备了一种能使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学识技艺进一步发展的优越条件,并且可以受用一辈子。

其次,指导学生读“整本的书”,还有利于扩大他们的知识领域,锻炼他们的思维能力。在一般情况下,“整本的书”同“单篇短章”相比,知识的容量总要大些,思路的拓展总要复杂些,这对发展学生的智能都是十分有利的。例如,关于各类文体的知识:一部《红楼梦》,诗词歌赋曲,奏议函铭诔,凡属应有,几乎尽有;杨沫的《青春之歌》中,林道静低吟的是感人肺腑的“囚歌”,林红讲述的是动人心魄的“故事”,陈教授慷慨陈词的是激愤的“议论”,王晓燕意外收到的是道静写来的“书信”,而吴禹平口诵的则是黄诚创作的七言“律诗”;阿尔森·古留加的《黑格尔小传》,既有关于黑格尔生平事迹的充满情趣的“记叙”,也有关于这位著名思想家一些基本哲学观点的“评述”,还有许多“抒情性文字”,能使读者由此真切地触摸到这位智慧过人而又略带忧郁的“老人”的心灵深处的奥秘。又如,关于一般的知识:朱乔森等的《李大钊传》,有对辛亥革命前后特别是“五四”运动前后,旧中国风云变幻的政治、军事斗争复杂形势的叙述,有对我党建党初期一系列珍贵史料的介绍,当然更有关于这位我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思想发展的剖析和代表著作的评价;冯定的《平凡的真理》,在论证树立革命人生观的必要性时,引述了中外古今许多与人生观问题相联系的名人轶事。总之,一部优秀的著作,它就如同一座七宝楼台,闪耀着五彩缤纷的知识之光,善读者将从中汲取到极其丰富的养料。而当他们在这七宝楼台中寻径觅路去审察、探究那能工巧匠的构思和布局的时候,自己的思维能力也就必然得到了实际的锻炼。

叶圣陶所说的读“整本的书”,当然不是指一般的课外阅读,而是指列入教学计划的一项教学内容,所以他非常强调教师在阅读前后的“指导”和“考查”。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潜心于祖国教育事业的叶圣陶曾经同朱自清合作编写过一本《略读指导举隅》。这是一部专供教师参考用的、指导学生读“整本的书”的教学用书。其中所列书目,包括《孟子》《史记菁华录》《唐诗三百首》《蔡孑民先生言行录》《胡适文选》《呐喊》和《爱的教育》等七部,每部书按具体情况的不同分别作了五个方面指导:一、版本指导。简要介绍该书的写作年代和版本变化情况,以突现其历史地位;二、序目指导。通过序文和目录的介绍,交代该书的写作意图和内容梗概;三、参考书籍指导。推荐若干有助于读懂该书的参考用书;四、阅读方法指导。这是指导的重点,结合该书内容和形式的特点提示阅读的门径;五、问题指导。这是指导的又一个重点,对书中的疑点、难点和要点提出指导者的看法。这几个方面的指导,要作得正确、精要,当然是很不容易的,需要指导者对这些中外古今的专著、专集有相当全面、相当深入的研究。但如果指导得好,指导者的治学态度和阅读习惯,将给学生以深刻影响。为了更好地组织“对于阅读结果的报告与讨论”,进而养成学生“不动笔墨不读书”的良好习惯,他还特别强调要认真切实地做好读书笔记,把那些“参考得来的零星材料,临时触发的片段意思”,“极关重要的解释与批评,特别欣赏的几句或一节”以及“研究有得,成了完整的理解与认识”的结果,随手记下;“这样成了习惯,终身写作读书笔记,便将受用无穷”。看来,这些指导和督促,在选读“单篇短章”时都不易切实地做到,得通过“整本的书”的阅读,才能逐步地、有效地求其实现。

读“整本的书”,究竟该读哪些书,这,得根据具体情况来确定。按照叶圣陶的有关论述,总的原则似乎应该是:一、观点正确、材料可靠,感情健康;二是在文艺界、科技界(包括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已有定评;三、用现代语。这里要研究的是,有关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著作,能不能用来作为语文课的阅读材料?我认为只要选择得当,确实文质兼美,就完全可以。这里不妨引叶圣陶的至友和亲翁夏丏尊关于读书问题的一段精辟论述来作说明,他认为:“照普通的情形看来,一部书可以含有两种性质,书本身有着内容,内容上自有系统可寻,性质属于一般科学,书是用语言文字写着的,从形式上去推究,就属于语言文字了。一部《史记》,从其内容说,是历史,但也可以选出一篇来当作国文科教材。诸君所用的算学教科书,当然是属于科学一类的,但就语言文字看也未始不可为写作上的参考模范,算学书里的文章,朴实正确,秩序非常完整,实是学术文的好模样。”因此他说,“我不承认有许多独立存在的所谓国语科的书籍,书籍之中除了极少数的文法修辞等类以外,都可以是不属于国语科的”,“可是如果从形式上着眼,当作语言文字来研究,那就没有一种不是国语科的材料”了(《怎样阅读》)。据此可知,读书的范围是决不能拘囿于文学著作的,它应该扩展到文、史、哲、政、经、地、数、理、化等各个方面。当然,在开始指导学生读“整本的书”的时候,不妨侧重于选读文艺性、趣味性较强的书;待学生摸到了阅读的门径,积累了阅读的经验,并且逐步产生了某种个人的、业务上的志趣,就应该针对他们不同的志趣指定不同的阅读材料,以便因材施教。

语文教材中“兼采现代语的整本的书”,这在理论上固然还可以作进一步的探讨,在实践上也还有不少具体困难须要解决;但是,据我了解,目前确实已经有一些学校的试点班在作这方面的实验,相信持之以恒,硕果可期。在学习和研究叶圣陶语文教学思想的时候,把这个问题特别提出,希望能引起同行们的关注,想来并非无益。

——摘自顾黄初著《叶圣陶语文教育思想讲话》第六讲


 

张鸿苓说“要熟读背诵名著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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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蛛蛛 时间:2012/10/29 14:43:51

张鸿苓先生是著名的语文教育专家。我认识她已有四十余年。我在北京师大中文系学习时,她作为叶苍岑教授的助手,辅导过我们语文教学法课程。后来,我经常同她一起参加语文教育座谈会、研讨会、报告会、中学语文教材审查会。最近,就中学生如何学习语文问题,我专门采访了她。

她说,首先要为广大中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语文学习环境和氛围。从家庭到学校、到社会,都要运用规范、优美的语言,提高语言交际的效率和质量,给人一种愉悦感和成就感。如果没有良好的语文学习环境,狼孩在狼群里只能学会狼嚎,在“十年动乱”中只能学会互相攻击、上纲上线的大批判语言,只能说假话、大话、空话、套话。每个家庭都要努力运用文明、精练、规范的语言。学生要积极主动纠正家庭生活中不文明、不精练、不规范的用语。在学校更要营造写规范字、说普通话、讲文明语言的氛围。学校的环境布置也要有利于学习和运用规范、优美的语言。在社会生活中,更要创造良好的学习语文的环境。如今在电视、广播、报刊、书籍、广告、店牌、商标、歌词里,经常出现错音、错字等,我们要提高鉴别力,增强“免疫力”,不随波逐流。

其次她强调,要把学习语文与热爱祖国的语言文字、继承发扬祖国优秀的文化传统结合起来。要让学生爱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字,爱中华民族所创造的灿烂文化,增进爱国主义情感、增强民族自豪感。汉语在当今世界已经成为国际性的重要语种;汉字汉文已经成为世界各国重要的交际工具之一。我们广大中学生热爱自己的祖国,就要充分认识汉语、汉字在世界各国人民互相学习、互相交流、共同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下决心学习和运用好祖国的语言文字,提高听说读写能力,为今后继续学习和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先生说,学习语文要有良好的心境和兴趣。这样才能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障碍,才能克服时间空间的限制,展开丰富的联想和想像,增强审美情趣,提高文学鉴赏能力。

再次,张先生说,学习语文要掌握比较好的学习方法。她十分赞同并大力提倡叶圣陶先生的语文教育思想,主张变被动性为主动性,变依赖性为独立性,在学习过程中,自觉探索,独立思考,独立解疑,积极参加讨论与训练,争取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学习语文,要多体味、多比较、多归纳。她认为预习十分重要。预习时要通读全文,了解、领会内容,进而解答教师所提出的问题、深入领悟文章的内容与章法。还要掌握朗读、默读、精读、略读、速读等方法,培养准确快速获取信息、筛选信息的能力。她还嘱咐同学经常练习写心得笔记、读书札记、摘抄笔记,做读书卡片。她认为,按照语文教学大纲的要求,掌握一些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既可提高学习语文的速度,又可加深对作品的理解。听说读写能力的培养,要有好的训练方法,一方面要听老师讲解,向别人学习借鉴,一方面要在自己的语文学习实践中逐步积累、提炼。这样,总会找到效率高而又适合自己的科学的学习方法,尽快把自己从死记硬背、加班加点、疲劳战术、题海战术中解放出来。

最后,张先生谆谆告诫广大中学生,要下工夫熟读和背诵一些古今中外的名篇。这对于提高我们的语文素养,提高准确、规范、熟练地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都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是我国语文教育的优良传统,是被实践证明了的真理。许多文学家、科学家、思想家、政治家都能将古今中外的名篇佳句信手拈来,在自己的演讲中或文章里引用,恰到好处,增色不少。课文,无非是个例子,读哪一篇无关紧要。名篇不光是例子,而且是文化的积淀,是经过历史检验的佳作。熟读背诵一定数量的名著、名篇,也是新修订的语文教学大纲的要求,初中、高中语文教学大纲都附有“古诗文背诵篇目”和“课外阅读推荐书目”。

张先生作为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第七届理事会理事长,她工作非常忙。我不忍心多打扰她,尽快结束了采访,带着她的新著《当代听说理论与听说教学》与她告别。


 

张爱玲散文经典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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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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