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6月13日 16:55
【编者按】2017年,由南京市委宣传部、南京市文联发起主办,南京报业传媒集团、南京广电集团协办,凤凰网江苏承办的系列文艺普及讲座——钟山文艺大讲坛在南京精彩开讲,不仅吸引了大批观众到场观看,也在线上的传播过程中收获了许多粉丝。
钟山文艺讲坛的开设,旨在加强市民的艺术教育,提高大众的文化艺术素养。2018年,肩负诸多寄托与期望,钟山文艺大讲坛更名为“钟山文艺讲坛”再次起航,6月,“文艺讲坛”将邀请到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许结开设专题讲座。敬请期待!
许结简介:
1957年1月12日生于江苏南京,祖籍安徽桐城。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辞赋研究所所长、中国辞赋学会会长、中国韵文学会副会长。兼任洛阳辞赋研究院名誉院长、《中国赋学》主编、《辞赋》编委会主任、《中华辞赋》顾问。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专家。
曾受聘为韩国外国语大学、香港珠海学院客座教授,并受邀在台湾大学、政治大学、淡江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浸会大学、韩国东国大学等海外高校与北京大学、山东大学等国内高校,以及国家图书馆“文津讲坛”、贵阳孔学堂讲坛、宁波天一阁讲坛等作赋学专题讲演。
曾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辞赋理论通史》、教育部项目《中国赋学历史与批评》、全国高校古委会项目《历代赋汇点校》等,是2017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辞赋艺术文献整理与研究》首席专家,现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辞赋与图像关系研究》。
已出版学术专著《中国文化史论纲》、《老子讲读》、《汉代文学思想史》、《赋学:制度与批评》、《中国辞赋理论通史》等30余种,在《中国社会科学》、《文学评论》、《文学遗产》、《文史》、《中国研究》、《政大中文学刊》等海内外学术期刊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出版文学创作集《诗囚》、《半岛之半》,写作辞赋作品《栖霞山赋》、《儒学馆赋》、《清水岩赋》、《特教赋》、《钟英赋》、《草塘古邑赋》、《酒都赋》等。
许结
《圣勃夫文学批评文选》这本书的扉页上印着“谨以此书纪念范希衡先生诞辰110周年”一行字。范希衡先生生前精心编选、在艰难的岁月中倾心翻译的这部文选洋洋一百余万言,在学术的层面具有双重价值:一是为我国的外国文学尤其是法国文学学者研究文选中所涉及的重要作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二是为我国外国文学研究圣勃夫本人的文艺批评思想与方法提供了珍贵的文献资料。”专家之评,允为的论。
记得小时候,先父(许永璋,也曾在南大任教十年)说家乡桐城旧事,经常谈到有个神童,每次老师出题考试前,他总是喊“快发卷子,文章憋不住了”,结果是下笔千言,倚马可待。后来才知道,他说的就是年长他约十岁的乡贤范希衡先生。
范希衡16岁考入上海震旦大学预科学习法律,1925年秋考入北京大学法文系,1927年毕业后,担任中法大学孔德学院法文讲师,时年21岁。1929年秋,他获资助赴比利时鲁汶大学,专攻法国文学、比较文学、历史语法、比较语法,先后以优异成绩通过硕士和博士论文答辩,获得双博士学位。留学期间,逢九一八事变,他受中国留学生组织委托,在巴黎起草了中国留法学生抗日宣言。1932年,他回国任北京中法大学教授兼中法文化出版委员会编审,编辑《法文研究》。“七七事变”后他转到上海,与胡愈之、郭沫若、盛成、王炳南等人组织上海市各界抗日救亡协会国际宣传委员会,负责对法宣传。1962年,中法酝酿建交,中国科学院外文所得到上级指示,要组织翻译一批重要的法国文学著作,其中包括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圣勃夫与古典主义的代表人物波瓦洛二人的著作。
范希衡译著的经典性除了在叙事性文体如小说与散文体义上见功力,其被学界推誉的原因还有两个方面:一是理论著作的译介。文学的理论,语言内在逻辑性强,知识面广,思想深邃,所以对译者的学养与思维,均有更高的要求。二是韵文的译介。在翻译文学中,以诗歌译文最难,这在于韵律与意境。对此,范希衡既感喟其难,却又始终不懈地进行探索。他用十四行体翻译《诗的艺术》,以及冯至受其影响而采用此体译诗,可谓一典型例证。
不过,在这方面探索颇为甘苦且卓有成效的,则是范希衡《法国近代名家诗选》的翻译。据其家属回忆,他在临终之夜,还在精心润色这本诗的译作。在诗选的《后记》中,范先生写道:“译诗是比作诗难得多的一项复杂的工作。既要尊重诗人的原意,又要适合中国风味;既要探索其内容,又要物色反映内容的合适形式;既要使词语确切,又要使意境再现。”
先父曾帮助校改,诗选出版后,又命我们兄弟为之评介,于是我得以通读诗选译作,深切体悟到译者的探索与匠心。我们认为:“《诗选》中译作的形式,根据不同流派的诗人、不同风格的诗篇的多样化而多样化,在注重内容翔实、条理畅达、文词雅洁的基础上,不仅再现原意,且兼采中国五言、七言诗和京剧唱词加以演化,或为律诗,或为骚体,或如乐府,或似词曲,尽可能避免了叙事诗的散化,抒情诗的重复,以及象征派诗流于晦涩艰深等诸多弊病。”
朱光潜在评述“桐城的才子是范希衡”时说:“希衡国学基础厚实,在此基础上才能有这种成就。”1849年9月,法国《宪政报》在为圣勃夫文学批评“星期一专栏”发表预告中写道:“文学在法国是不会死亡的。它可能一时如日月之蚀,但时代一承平就立刻会显现出来。人们越是感觉到文学的缺乏,就越会以更多的吸引力回来。”(圣勃夫《月曜日丛谈·原序》附录)圣勃夫对“文学”的自信,一如范希衡对“翻译文学”的自信,我很喜欢南京大学出版社为《圣勃夫文学批评文选》封页设计书写的两句话:“近代文艺批评之父圣勃夫绘制的法国文坛数百年经典作家肖像”,“法语翻译界元老范希衡先生艰难岁月呕心沥血完成的不朽译作”。范希衡去世时仅六十多岁,如果他能多活几年,逢上改革开放后的好时光,作为资深教授又该斩获多少荣誉?可惜历史不能重来,他的荣誉潜藏于悲辛往事中,他是被遗忘的“大师”或“泰斗”。《诗·小雅·伐木》云:“嘤其鸣矣,求其友声。”这是对“同道”与“知音”的一种期盼。《庄子》有则“涸辙之鱼”的寓言,引述了孔子的话“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无水之鱼,焉能给养?无道之人,何谈生定?五十年前,范希衡埋头译事,如“涸辙之鱼”;五十年后,范译冲破历史的尘封而光耀当今,这幸运,真是耐人寻味。(文/许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