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之诚:另一种“民国范儿”■桂下漫笔
文·胡一峰
“布鞋院士”的走红总让我想起史学家邓之诚先生来。上个世纪前半叶,邓先生在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做教授。当时,学生眼中的邓教授也是一副“扫地僧”的模样,他头戴瓜皮帽、严肃的脸上是一副黑框眼镜,身穿长衫、缗裆裤,脚蹬布鞋,裤脚还绑在腿上。和当下人们津津乐道的“民国范儿”相比,邓之诚这副装束颇有些另类。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些年大行其道的“民国文化热”中,这位学识渊博的大师却没有受到足够的关注。
邓之诚早年也是热血青年,办过报纸,闹过革命,后来从社会回归校园,走上了治学之路。世人皆以陈寅恪任教清华为破格用人之美谈,但陈氏当时虽无学位,却已经吃了多年洋面包,对西人之学及其治学方式有极透彻的了解。而邓之诚没有留过洋,一肚子学问多半以传统治学方式得来。放在今天,不少大学动辄要求有海外求学任教经历,“土鳖”邓之诚想谋个普通教职都难,更别说当教授了。幸好,邓之诚赶上了不拘一格的蔡元培。1917年,应蔡校长之聘,邓之诚到北京大学历史系任教授,当时,他年方30。此后,辗转多个高校,1931年开始专任燕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近代中国是个万物趋新的社会,邓之诚却“顽固”地做着自己喜欢的“旧学问”。凡是真正的学者,为学与为人总是融合为一,治学偏好往往影响着阅世眼光。沉浸于“旧学”的邓之诚,月旦人物、品评时事,独特眼光,自成一派,提供了观察民国的另一种视角。今天读来,耐人寻味。
1934年5月29日,邓之诚在日记中记下,从今开始停阅《大公报》及《新北平》,每月可省下一元六角钱。他还说:“胡适辈力倡以白话作报,谓可普及人民。而不知报费之昂,穷檐矮屋中人,岂其力所能胜哉?”对新派翘楚胡适之,邓之诚历来看不惯,据学生回忆,他曾在课堂上讽刺胡适说:“同学们,千万要听明白,城里面有个姓胡的,他叫胡适,他是专门地胡说。”但他能在一片“普及人民”的高调中,为“穷檐矮屋”里的“人民”算一算经济账,恐怕就不仅是新旧之派别成见了。邓之诚家用多,开销大,又有藏书和收买老照片的雅号,经济难免吃紧,常和学校就课酬讨价还价。1933年某日,他在日记中说:“因予家食指众多,允月加六十,共二百四十金。过此无可再商矣。以师道等于市道,卖菜求益,殊令人不欢。然拂袖而去,又似不情,且困难甚多,如此间债务,如移家费用,尚皆无出,因致进退维谷。”第二天,又记:“连日筹维无术,以月得二百四十,仅敷日食。儿女辈学费及所负债皆无应付之法。内子不谅,催嫁贞女甚力,真令人束手。”学校既不肯提高课酬,又得不到老婆谅解的悲催生活,读来多么令人心酸,但或许也正是拮据生活的体验,才让邓之诚体会到那些“穷檐矮屋中人”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民国知识界新旧并立,总体上是新派学者掌握着话语权,但对于新派的不少做法,邓之诚都不太赞成,而且还抱有历史学家特有的忧虑。1935年3月8日的日记中,邓之诚写道,“报载许地山反对读经谈话,谓经书只讲五伦,今除朋友外,四伦皆已打倒,故不须读经。”对此,邓的评论是:“其言固妄,然时人心理大抵与许相同。予意国且不保,何言于伦理,又何须乎打倒!”他还预言家式的说,“他日总有欲求读经而不可得之一日。”果不其然,这几年读经又时髦起来了,而在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经学鸡汤中,想找一个真能“解经”之人,确实不容易,以此验之,邓之诚还真有几分先见之明啊。语言是思想的外壳,在趋新的社会,“新话”也层出不穷地被发明出来。文史大家邓之诚对文风变易尤为敏感。他曾简明而精当地描述了近代以来文风的变化:《新民丛报》文字一变,五四革新白话诗文再变,鲁迅译文体三变,今则俄文体四变。邓之诚所谓“今”,是新中国初期。当时,社会舆论包括那些曾经“民国范儿”十足的知识分子,已经熟练地使用“首长”“贯彻”这样的新词了。邓之诚却特立独行地保持着个性,对当时人喜用新名词尤为反感。他发现,报纸上“学生干部”所用文字,与通常语言有异。“几不可通耳”。邓之诚觉得,这是“变易之际”的表现。他说,“昔人为文,唯恐辞费。今则唯恐辞之不费,故丰收而曰大丰收、特大丰收。鼓劲而曰鼓足干劲、鼓更足干劲,言无穷而意有尽矣!”反观今天见于报章之官样文章,所谓鼓掌没有不“热烈”的、接见没有不“亲切”的,邓之诚“言无穷而意有尽”的批评可谓依然有效。
与新社会的隔膜,使邓之诚在纷扰的学术热点面前保持了冷静和定力。上世纪50年代,中国古代史分期是史学领域最重要的论题之一,各路高手纷纷登场,争论不休,好不热闹,邓之诚却视之为“群盲道古图”。在写过《中华二千年史》的他看来,“中国史不容划分时代,更不容划分社会”,用西方包括苏俄舶来品理论裁剪中国历史,必将导致对中华文化的打压。对当时一些人摒弃本土文化的做法,邓之诚痛心又无奈。1954年2月26日,他在日记中感叹道:“今之大学生知有孔孟者,亦罕矣!再过数年,虽呫哔者将不识孔孟为何人。”
又过数年,“大跃进”浪潮汹涌而至,邓之诚有些感伤地说:“今时人目正经、正史皆为材料,我辈所述更无论矣!四十年前,则以经史为旧,以科学方法为新。我辈稍读旧书,始则见摈于方法,继则见摈于主义,二者皆自外国输入,总之见摈于外国而已。从来斯文扫地,未有如近数十年之甚者也。”两年后,邓之诚在落寞中走完了他作为中国文化体悟者而非旁观者的一生。
“无分外之求”,求也求不到;“无不满之事”,不说的好!
作者:刘铮
2017-01-18 12:13:02来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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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晚年邓之诚的生活条件或许相当优越,也并未真正受到多少冲击。但这也只是外人的看法而已。(资料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7年1月12日《南方周末》,原标题为《“无分外之求,无不满之事——邓之城复闻宥礼一通》)
《落照堂集存国人信札手迹》(上下册),2013年12月由“中研院”中国文哲研究所出版。落照堂是学者闻宥(1901—1985)先生的书斋名,书中影印的信札绝大多数是致闻宥先生的。整理者特别说明,整理前,“所存信札共含作者一百余人与信札一千余页,整理中,剔除少数无甚干系之作者,而留存一百位,并以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为断限,删去其以后者”。不过,我在浏览此书时注意到,下册第807页所印图版,如按目录所示,当为罗庸先生之信札,然稍加谛视,即知其出邓之诚(1887—1960)先生手笔。复查考其内容,知此札写于1954年。这样一来,就把整理者所设的两个限定都打破了。
邓之诚的函札向颇少见,而致闻宥一札,文辞茂美,内容又涉及几位学人的遭际浮沉,虽刊于书,而不见于目录,无异明珠暗投,因录其文,稍加解说,免其沉埋而已。
原札如下:
在宥先生左右:
前辱惠书,欢喜无量。溽暑万事俱废,致稽裁答,幸不为罪。
诚山中岁月,久忘尘世,稍亲书史,便可遣日。无分外之求,无不满之事。暮年萧瑟,其甘如荠。以此养生,庶不使嵇康笑人。
进之书来,述台端为之作介,求文学出版社事。诚昨得聂绀弩书,云已无问题。虽非决定,却尚肯定。亦迩来快意事也。
《湘军志》甚难觅取,幸祈作罢。《封神榜》亦非必需之书,版已久毁,便拟不求。
旧门人成恩元寄所撰,未能自树立,深为之忧;托庇高贤,更为之庆。晤时祈转告。诚近年搜求古树、桥塔、石阙以及古建筑,阆中观音阁、东湖之桂、栈道之柏,久劳梦寐。能为我各求照象数纸否?费可不计,我当任之。唯不宜强求,以此等无谓事扰人,私衷不安。若致劳神,更成罪过矣。
书此,敬问
公私多福!不尽企念! 之诚 顿首 八月二十二日
邓之诚日记记,1954年4月8日,“闻宥、浦江清偕来”。次日,“回看闻宥不值”。10日,写《赠闻宥》绝句三首,中有“荒村岁月年年改,有客新从万里回”之句。11日,“写昨诗致闻宥”。12日,“闻宥、游国恩偕来”,“过闻宥,久谈,知吴宓去年娶得少妻,近在北碚西南师范学院任教西洋史,朱宝昌尚在重庆磁器口西南高等师范学校学习,仍领原薪”。
1954年,闻宥先生时任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4月,他从成都来到北京。考虑到他1955年即调中央民族学院任教授,此行之目的,或许不只是访友,而是兼为求职。
关于朱宝昌
邓之诚信中提到的“进之”,即日记里讲的朱宝昌(1909-1991),“进之”是朱宝昌的字。朱宝昌曾就读燕京大学哲学系,上世纪30年代末在燕京大学任教。闻宥1933年秋至1935年夏曾任北平燕京大学国文系副教授,后因与郑振铎之矛盾辞职(参季剑青《1935年郑振铎离开燕京大学史实考述》,《文艺争鸣》2015年第1期)。邓之诚则是燕京老辈,三人之交集当在燕京。顾廷龙亦曾在文章中提及,在燕京大学时,“我的老师闻宥请吴世昌、朱宝昌及我喝酒”(《新岁谈往》)。
1949年后,朱宝昌相继在西南师范学院、川东教育学院、西南军区师范学院任教。关于他意图在北京谋职之事,邓之诚日记中有不少记录。
1954年7月8日日记云:“浦江清送闻宥信来,知朱宝昌任教重庆杨公桥军区师范语文系,即作一字寄去。”闻宥的这封来信,也就是复信中所谓“前辱惠书”的那个“书”。
7月17日,“送朱宝昌信与郑桐荪,邀浦江清来谈朱宝昌事,希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也。”郑桐荪是清华大学理科教授,当时已退休。7月19日,“浦江清来索朱宝昌履历”。7月25日,“得朱宝昌复,并寄自传及《文学概论》讲义,即往访浦江清,不晤”。7月27日,“得朱宝昌信。浦江清来取朱《文学概论》去”。7月28日,“复朱宝昌,由航寄”。8月6日,“得朱宝昌信,即复之”。8月7日,“下午,为朱宝昌事,往访浦江清,无聊极矣!”看来,为朱宝昌谋职擘画奔走,邓之诚已经感到不耐烦了。
到8月22日,邓之诚复信给闻宥时,他尚认为,朱宝昌从四川调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这件事,既然时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的聂绀弩已经答应了,则“虽非决定,却尚肯定”。但实际上,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8月30日,“作书,以朱宝昌不携眷,告聂绀弩”。9月9日,“晨,朱宝昌自重庆来,何其速也?即住于此。”看来,朱宝昌等不及了,自己奔到北京来。9月10日,“为朱宝昌作书致聂绀弩……入夕,朱宝昌始自城中归,云:已晤聂,深怪不候调而来,虽取得离职书,而无介绍书,是脱离组织也。果不出予所料。”10月27日,“吴恩裕来,言朱宝昌文学出版社事已无望。下午,偕朱宝昌一访浦江清。”至此,朱宝昌调入人民文学出版社之事以失败告终。
不过,不久后,邓之诚就忙着为朱宝昌另觅职位了。11月27日,“高名凯来,托其为朱宝昌打听师大文学史一席”。12月7日,“高名凯两来……言朱宝昌谋师大教席得复可商”。12月24日,“晚,高名凯来,言政法学院约朱宝昌面谈,或国文一席,可望有成”。1955年1月22日,“朱宝昌往政法学院晤有关人士,教席已定局”。3月18日,“高名凯两来,言师大黄药眠有信来,决定聘朱宝昌任教,约明日往谈。此则出于意外”。3月30日,“朱宝昌得师范大学人事室通知,入城办手续报到,大约定局矣!午,挂牌而归,云:明晨上班,即迁入师范大学。忽政法聘书又至,且言:明日以车来迎。急往解释,大受责难。盖政法沮师大勿聘不得而怒,乃欲抢夺也,妙哉!”3月31日,“晨,朱宝昌迁居德胜门外师大,自去秋来此,凡住半年零二十五日”。至此,朱宝昌的教职暂时确定,到北京师范大学当教授去矣。想想朱宝昌在邓之诚家里住了半年多,邓之诚对其可谓仁至义尽了。
不过,朱宝昌的奔波扰攘并未就此结束,他到北师大后,因“说‘在某人的宴席上和胡风同桌吃过一顿饭’,结果被视为跟胡风分子有来往”,教授被降为副教授。1956年,朱宝昌响应号召“支援大西北”,远赴西安师范学院任教,1958年被定为“右派分子”,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参韩唯一《朱宝昌》,陕西师范大学档案馆校史人物网页)。
邓之诚致闻宥札(资料图/图)
关于老照片
1954年4月初,闻宥抵北京,到5月8日,邓之诚日记记:“闻宥来辞行。托其在成都代觅宋育仁所批《封神传》及湘绮自批《湘军志》。以初刻本《曝书亭集》、《述学》赠之。”三个半月后,邓之诚在复闻宥书中谓:“《湘军志》甚难觅取,幸祈作罢。《封神榜》亦非必需之书,版已久毁,便拟不求。”看来邓之诚想找的宋育仁、王闿运批本,闻宥皆未能替他找到。
1954年8月22日,邓之诚日记记:“复闻宥书,托转告成恩元为求保宁观音阁、栈道柏、东湖桂照相。”日记的日期与复信落款所写日期相同。保宁,是阆中的古称,日记中所记内容,与复信中“阆中观音阁、东湖之桂、栈道之柏”云云亦吻合。
成恩元(1917—1989),抗战初就读于燕京大学历史系。邓之诚称成恩元“旧门人”,当指此段经历。1942年,燕京大学在成都复校,成恩元再入成都燕京大学读书。1943年,成恩元在成都燕大毕业后,考入了燕京研究院考古部读研究生,1947年入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工作。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成恩元随华西大学博物馆一起调入四川大学。1954年,任四川大学博物馆代理馆长。
1954年6月,四川大学历史博物馆印行了成恩元写的一本小册子《川陕省苏维埃时期的银币》,版权页写的是“一九五三年七月初版,一九五四年六月再版”。邓之诚复闻宥信中提到“成恩元寄所撰”,“所撰”指的大概就是这本小册子。《川陕省苏维埃时期的银币》是作为“四川大学历史博物馆研究丛刊之二”出版的,而该丛刊“之一”“之三”都是闻宥的著作《古铜鼓考》、《铜鼓续考》。虽然小册子上并未注明,但一望可知,《川陕省苏维埃时期的银币》的书名也是闻宥题写的。在华西协合大学,闻宥是文科的领导者,到了四川大学,博物馆的工作可能还是由闻宥来指导的,所以邓之诚复信中“托庇高贤”一语应该是指成恩元受闻宥的照拂。成恩元后来成为四川颇有名的考古学家、钱币学家,似乎也不必“为之忧”了。
五十年代,邓之诚搜集老照片之癖日深,不特广泛搜求,所费亦不赀。常与其交易的估人“像片张”,在其日记中极频繁地出现。此人本名似为张勉之。
邓之诚买老照片,几乎成瘾,屡次欲戒除,而又屡次破戒。1955年11月1日,“像片张来,复有所费,皆浪费也,定绝之矣!”第二天,“与书张勉之,令其以后勿以照片来,予决意节止浪费,并书籍亦不买矣!”两周后,11月15日,“像片张来,略有所费”。12月5日,“像片张又来,无如之何也”。12月6日,“像片张来,又有所费,非本愿也”。12月20日,“像片张来,应酬一元,多文(阁)麻估来,应酬二元,吾已去三金矣!而犹怏怏,彼等盖以我为富有,吾实不富,奈若何哉!”五十年代,邓之诚著书不少,版税颇丰,收入确实较一般人高出许多,只是开销也大,故有此叹。
1956年5月8日,“偶翻所蓄旧像片,毫无所用,不过解闷,而所费已多,徒为无益,平生所为似此者多矣!若不停买,必愈困也”。又想戒除此瘾,然而终究是无用的。6月3日,“像片张来,以十三元得明信片千二百张,以六元得日本风景照片四十余张……一日之间,大有所费,可谓极秀才之豪举矣!吾何必有取于是哉?亦聊以忘忧而已!”
邓之诚为什么会如此“豪买”?仅仅着眼于个人嗜好或生活习惯,恐怕是不够的。邓之诚自己倒也说得明白,“聊以忘忧而已”。这不免使人又想起他在复闻宥信中那段说得很漂亮的话:“诚山中岁月,久忘尘世,稍亲书史,便可遣日。无分外之求,无不满之事。暮年萧瑟,其甘如荠。以此养生,庶不使嵇康笑人。”表面上似讲自己无欲无求,晚年生活过得潇洒恬淡,然而“暮年萧瑟”四字,似自比庾兰成;嵇康《养生论》中固然有“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之类的话,可嵇康自己的命运却又似乎是一个反讽。而“其甘如荠”,自然也暗含着“谁谓荼苦”的意思。
观邓之诚在日记中之言论,也许实际上的情形并非“无分外之求”,而是即便求也求不到;并非“无不满之事”,而是即便有也以不说为妙。在外人看来,邓之诚的生活条件或许相当优越,也并未真正受到多少冲击。但这也只是外人的看法而已。文如老人自己的内心世界究竟如何?目击世变,他竟会无动于衷吗?王右军云:“年在桑榆,自然至此,正赖丝竹陶写。”将“丝竹”二字换成“像片”,是否多少也能道出邓之诚的心境呢?
闻宥、朱宝昌北上,成恩元由华西入川大,其大背景都是1952年开展的“院系调整”。它对社会上的人来说,或许是极微末的事,不过就是裁撤一些、合并一些罢了。但对大学中人而言,却不啻陵谷之变,人生的轨道全被转换了。这在闻宥、朱宝昌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只不过,1954年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世变无穷,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