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花甲的阎晓怀仍旧精力充沛,搞收藏,写博客,帮人识货真假。而说到自己的收藏,老阎顿时像小孩儿与伙伴分享自己的糖果一样与我们分享起他的故事。在他看来,艺术都是相通的,收藏也不例外。一切都源于热爱。
家具收藏已逾三百件的阎晓怀,仍能回想起最初接触到红木家具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候老阎还是小阎,在北京上小学,住校。父亲在铁道部上班。每逢周六,班车都要接他和小伙伴们回铁道部。一个周六下午,因为父亲还要上班,小阎就只身去逛铁道部(彼时地处北京饭店东楼)附近的东华门集邮总公司,在那儿买了几张邮票,过了马路斜对面,瞅着有个信托商行不错,就接着进去逛。一摞三层的桌子,雕着山水、人物、花鸟,富有变化的家具雕刻,让年幼的阎晓怀当时就震惊了。在狭窄的过道间转着走,不是桌子、椅子,就是条案。润物细无声,正是它们完成了对阎晓怀的家具启蒙。自此,东华门信托行和彼时地处东单路口西南角的另一家信托行——华夏信托行(在二楼也卖古典家具)就成了小阎的流连忘返之地,以致每周都要前去接受一次“洗礼”。阎晓怀坦言,那时候过眼的东西就已经不少了。
今年65岁的阎晓怀,精神矍铄,谈吐清晰,记忆力惊人。聊到家具收藏,阎晓怀坦言 “其实,五六十年代,包括七十年代,北京就已经有那么一部分人,大概几十个,喜欢中国古典家具了。”而他正是其中的一份子。
东华门信托行初体验的那次怦然心动,在1982年让阎晓怀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家具收藏之旅就此展开。1982年四五月间,最高人民检察院在苏州观前街上的某饭店接连开了四天会。在会期间隙,老阎沿着苏州的大街小巷乱转,在街上他发现几家老红木店,就进去逛。其中一家是苏州红木雕刻厂,可算是彼时全国规模最大的一家。只见那些镶螺钿的、雕刻的苏式家具,个个灵气十足,线条优美。这可把老阎的兴趣勾起来了。花了120块钱,老阎买了一对儿清朝同治光绪年间的靠背椅,用上海话说,有洋泾浜的味道——受西风东渐影响,虽是中式红木椅子,其中的一些部件却是拿车床旋出来的。就这样,老阎和同去的同事一起背回了这对儿椅子,在饭店即遭到其他同事的围观。老阎打趣说,后来很多检察系统的人喜欢老家具恐怕就与此有关。
此后,阎晓怀开始陆陆续续地收入令他心仪的老家具。起初是以紫檀类为主。“在1995年以前,甚至从清朝顺治开始,整个清朝,到了民国,乃至新中国成立以后,都是紫檀比黄花梨贵。1982年前后,紫檀的清代翘头案,2000多块钱,明代黄花梨的只要1000块,红酸枝的只要三四百。又如明代圈椅,800—1200块钱一对儿,紫檀的则要2000块。基本上紫檀价格两倍于黄花梨,黄花梨是其他红木类价格的两倍至三倍。”1995年,正是阎晓怀的收藏从紫檀向黄花梨转变的一个重要时间点。这一年,用老阎自己的话说“就像变天一样”,黄花梨家具在市场上突然就少了,有一段时间甚至见不到了,而紫檀的仍然有,且价格未涨。“估计是改革开放后民营企业发展起来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江浙地区有一些企业家喜欢起古典家具,他们介入了市场。”老阎揣测道。
另一件让他印象深刻的事儿也发生在这一年。他去昆明开会,昆交会的刘总指挥带他去昆明火车站,指着堆放在那儿的五六千吨东南亚的硬木让他全部弄到北京去。其中三分之二是红木、黄花梨、云杉、红豆杉等,直径有的甚至达到了两米五。而价格,不分品种,却只要五千块一吨。“要知道,海黄现在数千万一吨,还可能买不到。”老阎感慨。他问北京那边有没有人要,却无人应和,因为没人吃得下来。
受这种趋势的影响,加之对黄花梨的逐步偏爱,到2000年,阎晓怀幡然醒悟,一年间将手头的紫檀、红酸枝家具统统以购入价卖掉,开始专心收藏起黄花梨家具。及至现在,老阎收藏的黄花梨家具和物件一百五六十件,金丝红豆一百六十余件,藏品共计逾三百件。其中来自北京市场的占80%。“现在北京市场的少,基本没货。过去有个特点是老的一定比新的贵,现在新老黄花梨家具的市场价价差越来越小。主要是由于黄花梨木料现在没有了,特别是老料新做的家具价格越来越高了。”阎晓怀感慨道。
逾三十年的家具收藏,阎晓怀收获的不仅是这三百多件家具,在他身上沉淀的更多是专业知识和独到的眼光。一次访谈更像是老阎的一次授课,苏作、广作、京作、晋作各自特点,海黄、越黄的辨识方法,谈到这些老阎几乎是滔滔不绝了。不仅能说,老阎还非常能写。《黄花依旧》、《柞榛天然》、《金丝红豆》几本家具著述令他的收藏理论得到了一次系统的梳理与展示。
而谈到家具收藏的意义,阎晓怀强调的仍旧是热爱。“现在收藏和金钱挂钩挂得太厉害了,收藏的应该是传统文化和艺术。过去来讲这些东西就是日用品,也不看成是艺术品,现在看成艺术品也正确,因为凝聚了古人的智慧、劳动和创作,对美的追求也不一样。现在随着时代的变化,中国人变得富裕了,一切都是富裕惹的祸。有钱了需求上来了,造假也上来了。”